“今日群臣入朝,静跪宫门前,有聚众逼迫君父、君上之责,罪责深重,实非臣下所为。可若因此,君上便以重刑降于群臣,酷吏生、兵甲凶,必将于朝堂之上掀起轩然大波,久不能平,再要驯服,恐难矣。如此朝堂必乱,朝政停滞,大明一十四道来往中断,内外失联,人无和、政不通,忧患滋生。”
“殿下!臣今岁未至不惑,蒙幸于国家,受恩于君上,得以尚书礼部,辅佐君上而治天下,守中宫有贤明如太子,国家有储似殿下,乃臣下入仕之幸,乃天下亿兆百姓之幸。”
“臣下只愿此生,执鞭于马前,观国家盛世而畅饮快哉!君上之志,亦是臣志;君上之忧,亦是臣忧。今日群臣聚此,君上当宽宏,以恕群臣无礼。”
“臣,斗胆劝谏,望殿下明察!殿下,国家君臣不可离心!路漫漫,盛世前,当慢行矣!”
午门前,坐拥帝国第一座状元牌坊的文华殿大学士、礼部尚书任亨泰,言辞灼灼,悲声泪下,情真意切,潸然催泪。
长久来,示人以还乡含饴弄孙的任亨泰,一番长论,回**在宫墙之下,久久不肯散去。
夜风刮过几人鬓角,有白发掠动。
翟善张张嘴,眼底红了一片,挥动衣袍,屈膝重重的跪在了渐凉的地上。
“臣请殿下三思慢行!”
茹瑺望了望跪在皇太孙面前的两人,一声长叹,附于之后,拜在地上:“臣请殿下三思而行!”
郁新、王儁二人目光闪烁,今日朝堂之上那个和事佬、打酱油的礼部尚书,忽然之间以另一种模样出现在他们两人面前,所带来的的冲击,让两人一阵恍惚。
这是那个不思进取,只想着点卯回家的任亨泰吗?
郁新、王儁两人实在难以消化方才所见。
只是眼下,两人却是轻咳一声,齐齐跪下。
“臣等附议。”
“请殿下三思而行。”
蒋瓛目光阴沉的踏出一只脚,在他看来,此刻跪下的五位部堂。在跪下的那一刻,也就表示,他们是与后面的那些静跪逼宫的官员站在了一起。
只是,蒋瓛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只手,阻拦住了他想要继续踏出的脚。
只是稍稍抬起头,蒋瓛就认出,那是皇太孙的手。
蒋瓛心中一动,连忙无声的收回刚刚踏出的脚。
朱高炽目光微动,看着朱允熥的背影,想要开口,最后却还是忍了下来。
解缙和夏原吉两人则是目光变得悠长起来,再看向在地上长跪不起的任亨泰,眼神里多了些往日里不曾有的东西。
解缙更是无声的叹息一声,抬起头看向眼前那漫长的静跪官员们。这一刻,他觉得这些人是多么的可怜,多么的令人可恨。
哎!
朱允熥轻叹一声,抬了抬手,却又停了下来。
在过往,他只觉得任亨泰是个会读书的人,也是个懂得朝堂规矩的人,所以这位大明第一个拥有状元牌坊的人,坐上了期望已久的礼部尚书的位子,也成了文华殿大学士。
他自谦不如古之贤臣,可那一番言辞,却已然有了几分古之贤臣的遗风。
只是,大明现在容不得半分的退步。
一声轻叹之后,朱允熥眼神变得冷冰如霜,眉宇夹着杀气,落地有声的质询道:“任亨泰,你也是在逼迫宫廷吗!”
跪在地上的任亨泰颤动了一下,他本以为自己能够说动皇太孙,只是眼下看来,似乎并没能劝阻太孙殿下要对朝臣们的惩治。
任亨泰茫然的抬起头,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身为大明臣子,食君之禄,该如何继续维护朝堂之上君臣和睦。
当今日流露真情的礼部尚书抬起头,望见的就是朱允熥愤怒的注视。
朱允熥冷呵一声:“百官不思为君分忧,无故罢朝,阻塞宫门,逼迫君父,是大明律哪一条定的!”
“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