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亨泰嘴唇抖动着,却怎么也说不出话。
朱允熥猛的挥动衣袖,看向午门前逼宫的官员们:“尔等终日以国家肱股之臣自比,出口便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若孤记得不错,此乃太史公所作史记《商君列传》所载吧。那孤便要问问尔等,可知《韩非子·有度》有言:法不阿贵,绳不挠曲。法之所加,智者弗能辞,勇者弗敢争。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
说及此处,朱允熥低头俯视着任亨泰,其意不言自明。
任亨泰脸颊颤巍巍,如鲠在喉。
“今日尔等于此,或无大逆之罪,却有欺君之实。国家律法,岂容尔等践踏至此!”
朱允熥脸色阴沉,掷地有声,怒声连连。
跪在跟前的郁新,当即抬头,本欲开口,却是忽的闭上。
然而,朱允熥却已开口:“户部,是有什么想说的吗。孤还没有昏了头,不让你们说话。”
郁新心中一阵后悔,可已经被架到这里,只能开口道:“殿下,今日群臣于此,皆因京师流有谣言,朝廷欲要夺天下功名优待……”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翟善便已经是连连咳嗽了起来,侧目看向郁新,眼神里竟是震惊和诧异。
皇太孙殿下没有昏头,他郁新倒是真的昏了头。
郁新被翟善的咳嗽声打断,本是有些不满,脸色却在顷刻间变得煞白。
朱允熥眼底闪过一丝意外之喜,语气却是更加愤怒阴森:“大明朝的官员当真都是贤能之辈啊!一句谣言,便能做出逼迫君父的事情来。好啊!当真是好啊!”
他连连嘲讽,冷笑声响彻不断。
不等郁新解释。
朱允熥已经冷喝一声:“大明便是夺了天下功名优待,又如何?”
他的话锋一转,语气幽森,冷嘲反问一句。
随后,朱允熥挥手指向午门,指向午门后被微弱灯火笼罩着的三大殿:“国家优待天下士子二十八载,县学、府学、国子监,每岁钱粮不断,供养天下读书之辈。大明从无辜负天下功名之人,可天下功名之人,却多负于大明!”
完了。
任亨泰心中长叹一声,面露悲凉。
他长呼一声:“殿下!”
阻拦之意,明明白白。
然而,朱允熥却浑然不顾,视若无睹,挥手指北:“大明朝文官第一,世袭衍圣公,千年圣人世家,天下士林魁首,孔府一门,获大明荣养二十八载。今查,孔氏一族私祭前朝君主,往来信件于塞外。”
说到这里,朱允熥停顿了一下。
午门前,有哗然而起之声。
在孔家满门尚未被押入应天之外,没有人知道孔家到底是犯了什么事。
可现在,终于被朱允熥当众公开。
那可是通敌谋逆的大罪啊。
而于文官们不同的是,在场的那些禁军官兵以及锦衣卫官兵,脸色齐刷刷变得阴沉。
朱允熥这时才继续道:“这便是大明供养二十八载的士林魁首人家啊!这便是大明奉若上宾的耕读人家啊!”
孔家没救了。
一瞬间,所有人的心中都闪过了一丝念头。
可是,朱允熥的话并没有就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