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德善此时也终于是醒悟了过来。
他抬头看向在前面已经走出去一大截的皇太孙,望着那道有些单薄的背影。潘德善的眼中不断的闪烁着流光,他当即提着衣袍,加快步伐追赶上去。
等潘德善终于是赶到朱允熥的身后。
他已经是沉声开口:“殿下!”
朱允熥闻声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过身,看向眼前由自己一手提拔到河道总督大臣位置上的潘德善。
他微微一笑,淡淡开口:“绝了要以死谢罪的打算了?”
噗通。
朱允熥话音刚落,潘德善就已经是拱手,双膝跪在了河堤上。
“臣……殿下于臣之恩遇,臣无以为报!”
潘德善张开嘴,却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朱允熥笑笑:“孤不要你有什么报答,只要你能好好的治河,让黄河真正安澜,便是对孤最大的报答了,也不枉孤对你的一片信任。”
潘德善双眼在一瞬间染红。
古往今来,多少能臣干吏,是希望能够遇到一位给予信任的君主。
士为知己者死,良禽择木而栖。
从古至今,多少英雄豪杰,便是因为不曾遇知己、落健木,而陨落在那时代的浪潮之中。
潘德善的额头重重的磕在河堤上。
“黄河一日不安澜,臣便一日不下河堤,势让黄安安宁,不再祸乱中原!”
朱允熥上前一步,弯腰俯身,轻轻的拍了拍潘德善的肩膀。
“安心治河,余下之事,皆有孤在。”
……
五日后。
只是穿了件锦衣的朱允熥,在田麦等少数几名暗卫护卫下,带着王信陵、牛大富二人,已经是从兰阳县沿着黄河河堤一路往西,到了河南府境内的孟津县东北方向附近河堤下。
而高仰止与潘德善,则是在马洪庆带领的兵马护卫下,领着一帮北巡的官员,落在后面,大抵还要两三日方才能赶到了孟津县。
朱允熥之所以选择刚在兰阳县见过潘德善,便立马赶到孟津县,便是因为河道总督衙门在黄河河道里修筑拦水坝、减水坝其中之一,就是在这孟津县境内的河道中。
另一处修建拦水坝、减水坝的则要继续往西,进入陕州府境内,陕州城北边的河道中。
要查拦水坝、减水坝为何会毁坏,必须要亲赴现场,亲眼瞧一瞧到底是个怎样的景象。
而在暗中,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孙成,也早已带着人潜入孟津县,暗中调查可否有情蔽存在。
孙成一路,朱允熥一路,高仰止一路,兵分三路,虚虚实实,让人难以分辨真意。
沿着河堤赶到孟津县内黄河河堤下的朱允熥,目光有些凝重。
相较于兰阳县境内的情况,孟津县这边作为拦水坝、减水坝毁坏之后,首当其冲受到河水冲击的地方,其情况明显要比兰阳县严重的多。
直至今日,河堤上还是一片狼藉,河堤下也淤积着一层厚厚的河沙河泥。
原本该是堆放修筑河道用材的地方,更是乱作一团,无数的材料在大水的冲击下,飘散的到处都是。
河堤上,这时候已经有河道总督衙门河南府分司,组织起河工们,进行着清淤、急救、重新整顿的事情。
看不到有官吏执鞭督工,便是那些身着官袍的河道总督衙门的官员,也是满身泥水,在河工中间显得无比的扎眼,却又不曾有半分的违和感。
王信陵难得能有单独随行皇太孙的机会,这一路上可以说是激动而又紧张。
他望向眼前的河堤上下,小声开口:“殿下,以河道总督衙门移交的文书。若非有上游黄鹿山在北侧作为孟津县的屏风,下游再有凤凰山、邙山为偃师作为屏障,河南府境内的情况可能会更加严重。
如今有这几条山脉东西而行,阻拦河道冲刷出来的大水。损失已经是被控制在河道两侧很小的范围内了。
河道总督衙门也正从开封府急调各类用材,同时行文河南府偃师县,让那边增产青石、石灰等用材。力争能在明年入秋前,将孟津县境内的拦水坝、减水坝重新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