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秦
放鹤设计使孙远和钱忠亲耳听到自己被主家放弃后,钱忠便如死了一样,在房内蹲坐,好似木雕泥塑。
倒是孙远哭了数日,熬了几宿,写了满满几厚摞纸的罪证,然后解了自己的裤腰带,要吊死。
多亏秦放鹤提前吩咐,秦猛在外守着,听见动静不对,冲进去把人救下。
孙远醒来后捶胸顿足伏地大哭,“何苦救我!我对他们情深意重,他们又是如何待我的?如今更成了弃子……左右是个死,让我自己留个全尸还不行吗?”
秦猛一口凉水喷在他头上,“那当然不行,我家大人说你现在不能死,你就不能死。这要死了,传出去岂不成了屈打成招?”
孙远顿时噎住。
你你你,你这人怎得不会说人话呢!
秦猛干脆在他跟前盘腿坐下,“我见你也是个实在人,不妨说点掏心窝子的话,似那样的主家,你何苦做什么忠肝义胆?他做得初一,你便做得十五!他们对你有知遇之恩,前面十多年即便不算数,这一次顶罪,也够报答了!”
求死其实是非常需要勇气的事,若方才秦猛没发现,孙远死了也就死了。
但现在他被救下,脑海中便不断回荡着濒死一刻的窒息和痛苦,又生不出勇气求死了。
见孙远有所意动,秦猛又加了把火,“我家大人之所以叫我来,就是看重你忠心二字,有意与你一条生路,实不相瞒,如今不光你,牛家上下只怕早就乱作一团,你若现在配合,说不得还能抢个首功,再有我家大人从中说和,保不齐就能给后代留条生路……”
孙远乃是重要从犯之一,正如他所言,招不招,都是死路一条。
但若戴罪立功,或许家人就有一线生机!
“当真?!”
没人不想留后,哪怕死了,好歹逢年过节还能有人上柱香不是?
孙远一听,木讷的双眼内都多了几分光亮。
秦猛笑道:“这还有假?”
确实不假。
前后不过短短数日,牛家上下已然人心浮动,乱成一锅粥。
牛满舱大怒,“他到底想要干什么?简直欺人太甚!”
怎么还有这样不要脸的招数!
牛家老宅乃至各处产业都被围了,巡抚衙门的人还整日上街敲锣打鼓,煽动人心,叫他们做甚“揭发检举”,简直荒唐!
如今牛满舱看阖家百千下人都觉得可疑,怀疑他们是否生出二心。
牛满舱的长随见势不妙,慌忙跪下磕头,“老爷明鉴,小的一家老小对老爷您可都是忠心耿耿啊!”
众人听了,也纷纷磕头,喊甚么“生是牛家人,死是牛家鬼”。
牛满舱听了,非但没觉得欣慰,反而越加暴躁。
有理不在声高,若你们心中无鬼,何需惊慌?
然当下正值风雨飘摇之际,牛满舱有火却不好明着发,只得强压下不满,将心腹收拢,好言安慰;至于下头的人,则恩威并施,威逼利诱,不
许他们出去。
后头众仆从散了,各怀鬼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