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前面一排房子的墙角,就怯怯地停住,然后又慢慢往前走。
她的脚几乎不听自己使唤了,被二楼最东边那间办公室吸引得总要走过去。
那间办公室里有块吸铁石,她就是一粒铁屑,他们之间有一个看不见的磁场,互相吸引着。
张一妙的脚浮浮的,老是要朝他飞过去。
但她不能直接走过去,那样太显眼了。
她只得迂回曲折,走到楼下,转了一圈,再绕过去,从东边楼梯走上二楼,这样就能名正言顺从校长室面前经过。
她一天不从朱启松办公室前经过,往里望他一眼,两天不与他交流一下目光,就有些受不了。
现在她连续三天没看到朱启松了,他办公室的门一直关着。
他是不是开会去了?会不会有什么其他的事情?
张一妙胡乱猜测着。
过了一会,她隐隐听到东边那个办公室里好像有声音。
朱启松回来了!
张一妙一阵惊喜,马上放下放下手中的活,不由自主地走过去。
但走到楼梯口,她又停下来,她被心中一连串的反问问住了:
他在不在办公室关你什么事?你过去干什么?
他是你什么人?你为什么要这样挂念他?
按照传统道德观念,她知道自己应该恪守妇道。
她是叶峰的法定妻子,是叶小欣的亲生母亲,理应全心全意相夫教子,尽到做妻子的义务,当母亲的责任,而不应该心猿意马,移情别恋,这就是理智。
一个受传统观念熏陶的有知识有教养的大学生,一个富有社会责任感的为人师表的教师,一个稳重矜持的女人,是深懂这些道理的。
可是,她心里的另一个人却像个顽皮捣蛋的学生,总是不听理智的话,使她无法控制。所以在情感面前,她变得天真幼稚,甚至有些弱智。
她不贪朱启松的财,朱启松也没有财;她不贪朱启松的貌,朱启松比不上她丈夫英俊;她不贪朱启松的权,朱启松不会滥用职权给她谋取多少好处;她只被朱启松的才气和男人味所吸引,所倾倒。
她脑子里一天到晚都是朱启松的身影,朱启松的声音。
她只要远远地看到朱启松,心里就踏实;只要能听到朱启松的声音,心头就感到安心。
只要获得他一个眷顾的目光,她就被幸福的潮水淹没;只要朱启松主动跟她说一句话,她就要被陶醉。
一天不在校园了看见朱启松,张一妙的心就空落落地像丢落了什么东西,牵挂着,惦念着,思量着,甚至心情沉郁,脾气也莫名变坏,有时竟把心头的不快借故发泄到无辜的丈夫或别人身上,直到看到朱启松才安静下来。
这就是她的感情。
她的身上一直存在着互相矛盾的两个人的性格和影子,一个是一切正常的现实的理智人,一个是被锁在她内心的蠢蠢欲动的要挣脱一切羁绊的情感人。
理智与情感不断争斗的结果,是情感越来越占上风。
在情感的天平上,她爱的砝码越来越往不该倾斜的那面倾斜。
这是一种爱。
这种爱,是有瘾的。它是由外物作用后,自然而然形成的发自内心的一种强烈的情感冲动和欲望。
外物吸得越多,瘾就越重;同样,爱得愈烈,情感就陷得愈深,愈是难于自拔。
张一妙现在正在慢慢往里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