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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赵奉嘴上说得豁达,但回去之后就抱着兄弟的灵位哭得眼泪鼻涕湖一脸。他鬼哭狼嚎,叫得比鬼还凄厉,引得附近众人侧目,纷纷猜测赵奉这是在发什么疯。
“莫非是大侄女病情有变?”
“不能吧,老赵不是说大侄女无恙?”
最凶险的时候都挺过来了,没道理伤口都要好的时候却嘎了,有个暴脾气的骂咧咧踢开赵奉帐篷布帘,看到他抱着灵位哭哭啼啼,到嘴的脏话咽了回去,默默退出来。
外头,还有人身着寝衣披大氅伸脖子。
眼神询问里头发生何事。
那个暴脾气摆摆手,唉声叹气:“老赵这是又想起他那兄弟,正在里头伤怀。”
众人闻言,火气瞬间消散。
大家伙儿全是一路颠沛流离走过来的,在那些风雨同舟、互相扶持的日子里,彼此的感情早非同一般,那名属官亦是。对赵奉而言是真正的手足兄弟,他如何不难受?
“散了吧,估计是老赵今儿碰见什么看到什么,一时触景生情了。让他嚎,发泄够了就消停了。”他摆手示意众人各回各位,不要聚在这里,“有公肃在,没事。”
众人这才放心下来。
未曾料到赵奉居然哭嚎了半夜。
早上碰见赵奉,不忘抱怨他两句。
赵奉此时神色如常,莫说哭哑嗓子,他连眼皮都不带肿的,翻了个白眼:“你们几个娇气什么?我哭得再大声有你们打鼾大?打鼾胜打雷,还能睡得跟死猪一样。”
如雷鼾声都吵不醒,还矫情这个?
众人:“……”
若非在军营,高低要赏赵奉一顿胖揍。
赵奉神色如常去操练士兵,士兵也以为今天只是再寻常不过的备战日,孰料将军好似吃错药,严苛到让身经百战的他们也腿软。半天下来就没几个还能站着说话的。
他们身体遭受重创,精神也被攻击。一时间,校场各处鬼哭狼嚎,不亚于赵奉昨日凄厉。赵奉的反常很快传入吴贤耳中,待听到赵奉反常源于昨夜悼念属官,他神色不由得有些尴尬,歇了来慰问赵奉的心。那个属官的死,俨然成为他们之间的一根刺。
拔不掉,留着又隐隐作痛。
如今只能寄希望于大义自己想开点了。
相信时间会冲澹一切。
吴贤揉着酸胀不已的鼻梁,疲惫地叹了一口气,很快又打起精神,扬起唇角。
慈爱的目光落向在身侧等待的少年,冲着对方点了点头。不待少年欢呼雀跃,他又道:“只是两军开战在即,只能在朝黎关附近逛逛,不能跑太远了,懂吗?”
二儿子生辰将近,吴贤每年都会给他准备礼物,但这孩子却说大军吃紧,不想破费,只要能带他出门放放风、打打猎就好。吴贤笑道:“除了这个,其他不要?”
眉目意气风发的英俊少年摇摇头,双目盈满孩子对父亲的孺慕:“儿子有阿父陪着过生辰便够了……阿父近来这么忙,儿子想见见您,跟您多说两句话都难……”
吴贤的心被小小触动。
恍忽想起来他确实很久没跟儿子相处,稍微斟酌便答应儿子请求。他们父子在天海便时不时一块儿出门狩猎,穿梭密林,驰骋猎场。儿子的箭术还是他手把手教的。
吴贤叹道:“这是为父的不是。”
这个儿子像极了他,父子俩一个牛脾气,争吵起来谁也不让谁,但或许是年纪渐长懂事了,也学会理解他为父的不容易,这让他如何能不喜欢?用生辰礼换自己陪伴,想来是真的想他,而他又确实忽略了孩子。吴贤招手唤来左右,准备出猎的物品。
父子俩其乐融融。
却不知还有一个儿子嫉妒得眼睛发红。
仿佛有条黑漆漆的毒蛇盘踞在他的胸臆,缠绕着他的心脏。随着肌肉蠕动,一点点收缩力道,让他有种心脏被人捏爆的错觉。不仅如此,那毒蛇还滴答滴答流着能让人见血封喉的毒汁,一点点污染他的心。他在内心不受控制地质问、咆孝,面目狰狞!
嫉妒和恨意让他五官扭曲。
“大公子?”
如水清澈的男声唤醒他沉沦的神智。
他蓦地清醒了几分,双目惊恐又担心地看着眼前端坐着的男人,神色忐忑地垂首:“我、我刚才走神,还请先生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