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小曼是一只浑身散发着骚味的狐狸,可以勾人魂魄、慑人性命的狐狸,面对钱思成的冷漠,她突然露出了一脸的媚笑,钱思成内心的火焰又被这个女人点燃,虽然他假装平静,但眼睛里熊熊燃烧的火焰怎能逃脱陆小曼的目光,她一步步逼进自己的猎物,然后顺势倒在了他怀里,一股浓烈的香水味钻入鼻孔,他再也抑制内心的,拦腰抱住了她如水蛇一般的身体,淫笑声瞬间溢满房屋,站在门外的两个手下都忍不住对视了一眼。
一番翻云覆雨之后,钱思成已筋疲力尽。卢小曼躺在他怀里,贴着他的胸膛,指尖从肌肤上滑过,温润而又恬静,眼里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钱少爷,今天别走了,留下来陪我吧。她像在梦呓,钱思成心里微微一动,但嘴上却充满怀疑地问道:你需要我陪吗?他的言下之意是她那么多男人,还需要他来陪吗?可她毫不避讳地说道:你吃醋啦?他冷冷一笑,道:我吃醋?嘿嘿,我钱思成是什么人,身边难道还缺乏女人吗?我想要的女人,没有得不到的。陆小曼是何等狡猾的女人,顿时仰起脖子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既然钱少爷不稀罕我,那我留下来还有什么意思,要不你走,要不我走。
钱思成明白这个女人在跟他玩转盘,所以压根儿不跟她计较,只是轻轻地刮着她的鼻子,叹息了一声,道:今晚我在夜总会看到你在那么多男人中间投怀送抱,你知道我是什么感觉吗?她若无其事地说道:我那只是逢场作戏呢。钱思成冷笑道:逢场作戏是男人的事,女人可是要守妇道的。卢小曼一听这话,顿时笑得前俯后仰,在她的世界里,从来就没有妇道二字,因为她是日本间谍,她的工作就是靠出卖色相换取情报,但是钱思成的嘴也和许国璋一样很严,所以她从钱思成嘴里得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她现在正在全力对钱思成施展欲擒故纵的伎俩,就是为了打击他的傲气,让他成为自己石榴裙下的俘虏。
钱思成见她笑得如此张狂,心里的怒火又冲上了额头,他确实是个容易发怒的人,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你怕死吗?她听到这话似乎愣了一下,但随即轻蔑地笑道:死有什么可怕的,人早晚都得死,我会死,你也会死……一个男人被一个女人如此轻视,尤其是像钱思成这样的大男人,终归不是一件好事,他的手不禁微微动了动,就像要扣动扳机的动作。
卢小曼起身时,美丽的却让钱思成咽了口唾沫,直到她穿上睡衣,他才不急不慢地说道:以后你不许再见别的男人,也不用去夜总会了。陆小曼惊讶不已:什么?钱思成冷冷地说道:我的话不会再说第二遍,要做我钱思成的女人就得规规矩矩,即使你不怕死,但并不代表那些对你抱有幻想的男人也不怕,我不想因为这件事让自己的双手再沾满鲜血。她背对着他,眼中闪过一道凛冽的寒光,但转过身的时候,脸上依然带着妩媚的笑容。
他见她半天没说话,以为自己的话语起了作用,顿时自豪地干笑了几声,冲她招了招手说道:干嘛急着走?我那些话只是提醒提醒你,以后就乖乖地听我的话,一个女人在外面混终归是要吃亏的,缺什么只管开口,我什么都可以满足你,跟着我钱思成,我保证不会让你吃半点亏。
卢小曼从刚进门的时候就已经明白钱思成的用意,知道这个在军统效力的男人今天会对自己动刀子,但她是在利用这个男人,而且他现在还对自己有用,所以不想现在就把关系闹僵,于是顺着他的话说道:钱少爷的话我信,跟着钱少爷肯定是大富大贵,但是我一个女人,无名无分的,你总不能让我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跟着你吧。钱思成不快的问道:你想要名分?他没想到这个风尘女子会对他提出如此过分的要求,但在这颗充满了傲气的胸膛里,从来都是以自我为中心,所以他以为这个女人的意思就是为了嫁给他,做他一辈子的女人。她又说道:小曼感谢钱少爷把我安顿好,也感谢钱少爷不嫌弃小曼,以前我跟着徐区长的时候,他不把我当人,现在钱少爷把我当人,可是我的心已死,即使钱少爷想给我名分,可我哪里有资格进钱家的大门啊!
钱思成见她眼里似乎闪烁着泪光,似乎被这话感染了,他其实不明白自己究竟喜欢这个女人什么,抑或只是因为她漂亮的身体,能满足自己的生理需要而已,但他还真从来没想过要娶她进门,虽然钱立文娶了一个风尘女子当姨太太,但他不会,就是砍了自己的脑袋也不会,这是他和钱立文的区别。
钱思成挥了挥手道:好了好了,小曼,今天咱们的谈话就到此为止吧,我希望你记住我的话,从今以后不许再去夜总会,乖乖地在这儿等我回来,无聊了就出去走走,外面有很多可去的地方啊。卢小曼沉默了,她在思考究竟怎样才能进一步控制住这个男人,从他嘴里得到更多的情报。钱思成好像仅仅为了美色,其他的什么事都不知道,也不去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更不清楚这个女人的真实身份,不过当他走出这扇门时,眼里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梁剑突然感觉身后有人,这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上次有这种感觉已经是很久之前,那时候他还没认识李若兰。
连子最近越来越快乐,因为他知道父亲一直在和川崎商量她跟梁剑结婚的事。梁剑仍然不忍心刺破她的美梦,但他却对身后的影子感到揪心,到底是什么人在跟踪我们?他偶尔假装回头随意的看一眼,身后却空空如也。
连子,时间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吧,要不然你父亲又该着急了。两人一起吃过晚饭,梁剑貌似征求意见的话语,其实带着一丝强制的味道,连子根本没作任何反驳,虽然分别的时候仍然依依不舍,却不得不放手。
梁剑去戏园子看完戏,本来打算去找若兰,但最后却改变了主意,因为被人跟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知道若兰的身份,所以不想在这时候做一些愚蠢的事。走在漆黑的夜色中,穿过回乐善堂的那条巷道,他假装平静,但全身的心思都放在倾听四周的动静上,然而当晚却没有任何发现,当他回到乐善堂的时候,发现川崎房间里的灯还亮着,想了想,走过去轻轻地敲响了房门。
川崎正在灯下查看着一些不能见人的东西,听见敲门声的时候立即收了起来,当看见站在门口的梁剑时,面无表情地问道:又去见那个戏子了吗?梁剑愣了愣,但他已经想好了答案,说道:我只是和石头出去了,您还没休息吗?川崎顺手关上了门,漫不经心地说道:最近事情太多,都是一些头痛的事情,我已经很久无法安心睡眠了。梁剑说让他吃点可以帮助睡眠的药,但他却摆了摆手道:其实真正让我头痛的并不是那些琐事,而是你。梁剑不明白川崎的意思,川崎继续说道:关于你和连子的婚事,我和池田叔叔也商量好了,希望你们尽快成婚,这样我的头就不会再痛了。
梁剑心里涌起一丝感动,这么多年来,川崎除了把他养大成人,其实也尽了一个做父亲的责任,看着这个头发已经发白,皱纹也已经爬上脸庞的人,他内心又涌出一丝痛苦:虽然我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但是他从来没亏待过我,难道你就那么忍心对他下手?可他脑子里又冒出另外一个念头:可是你为什么要骗我,难道真像若兰说的那样,你养大我也是你阴谋的一部分吗?他清楚川崎的身份,一直以来都想从他嘴里套出一些真实的话,但一直没找到机会,就在今晚,那个大胆的念头又冒上了心头,他沉默了好久才说道:父亲,和连子结婚的事,我全都听从您的安排,可是我希望可以暂时为您分担一些事情,至少等战争结束……
川崎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令人难以读懂的颜色,但他突然笑了:孩子,你帮父亲打理好乐善堂,这已经是对父亲最大的慰藉了,父亲这辈子最大的希望就是看见你和连子成婚,我都老了,还能有别的什么要求呢?梁剑微微叹息了一声,像小时候一样做了个鬼脸,握着川崎干瘦的手说道:父亲,我答应您的要求,而且可以尽快和连子成婚,但是我也有一个条件,我希望在我们成婚之前可以回一趟家乡,我在这儿长大,对家乡一点记忆都没有,您可以答应我这个小小的要求吗?川崎似乎愣了一下,他的表情仍然让他捉摸不定,他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梁剑忙起身去倒了一杯水,递到他手上说道:您先休息吧,这事我们再说好吗?可是川崎却拦住他,带着乞求的表情说道:就算是为了你年迈的父亲,不要再跟那个戏子来往了,好吗?
梁剑几乎彻夜难眠,川崎的话让他左右为难,可是若兰的话也令他头痛不已,他站在中间,一边是养大自己的人,一边是自己最爱的人,究竟我该相信谁?他答应帮若兰,那是因为爱情,而不是因为他仍然不了解的,就像他暂时还对川崎抱有幻想,那是因为他是养大自己的人。
第二天,梁剑起床的时候刚好生意不算太好,他借口说跟连子约好,于是离开乐善堂准备去找石头,事实是他跟石头约好去澡堂泡澡。两人刚要走进澡堂的时候,他却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当他确定那个人是相原时,忙躲进了角落。石头问他怎么了,他忐忑的说没事,然后进入了澡堂,心里却在想相原怎么会在这儿出现。
你刚才到底看见什么了?石头在澡堂子里问道,梁剑笑着说道:我看花眼了,还以为是个熟人。泡澡泡到一半的时候,石油起身说要去方便一下,梁剑脑子里又浮现出了相原鬼鬼祟祟的身影,心想他怎么会在附近,这里可是汉口最古老的街道,是普通老百姓消遣的地方,所以日本人一般是不会到这儿来的。
石头起身离开后,向四周小心翼翼地扫视了一眼,然后闪进了一个房间。
梁剑还在想相原,石头突然跳进水里,水花劈头盖脸地溅落下来,他一把抓住石头的胳膊往水里按,两人像孩子似的打闹起来。泡完澡后,石头又说想去上次去的那家日本料理店吃饭,梁剑揽着他的肩膀,笑着说道:行啊,没想到你也会喜欢上那里的味道,走吧。
石头一进店便到处张望起来,像个没进过城的乡巴佬,缩着脖子,一脸怂样,和上次没什么两样,梁剑笑着拉着他的胳膊说道:有什么好看的,上次不是来过了吗?石头却说道:这些东洋的玩意儿可真有趣,你看这吃饭的地方如此阔绰,要是以后可以经常来就好了。他啧啧地赞叹起来,又看着不远处桌子上的几个人问道:那些都是日本人吧,你能听懂他们说什么吗?梁剑笑道:当然,你忘了我是什么人了?
吃饭的时候,石头从始至终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两只眼睛骨碌碌的到处张望,梁剑突然低声说道:我们又被跟踪了。石头一愣:什么?梁剑斜着眼睛道:你看外面那几个人,他们一直跟了我们很久。石头其实也早就发现了外面鬼鬼祟祟的人影,只是没声张而已,此时压低声音问道:你认识他们?梁剑摇头道:没见过,但是我告诉你啊,他们跟了我好几天,也不知想干什么?石头非常肯定地说道:日本人。梁剑充满怀疑:什么,日本人?石头点了点头,道:他们的穿戴虽然不像日本人,但不管他们怎么伪装也逃不出我的眼睛。梁剑长叹了一声,狡黠地说道:那你给想想办法,我想逗他们玩一下。石头听他这么一说,眉头一皱,凑近他耳语了一阵。
两人没事人一样走出了大门,然后嘻嘻哈哈地在大街上游荡,那几个阴魂不散的影子仍然远远的跟着,梁剑低声说道:那些家伙不是我父亲派来的。石头道:你确定?梁剑道:非常确定,再说我父亲也没什么理由让人跟踪我呀。石头释然了:好,那就依计行事。当他们迅速转身往回走时,那几个人影还没来得及躲闪便被粘住了。梁剑凑上去搭讪道:兄弟们,不累吗?要不要我请你们吃饭?那些家伙彼此对视了一眼,一言不发,却做出马上想要离开的样子,但被梁剑拦住了其中一个,问道:想走?实话告诉我吧,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但对方根本不说话,梁剑又问道:你们跟踪了我好几天,不管是谁派你们来的,我希望以后不会再见到你们,不然的话绝不客气。
石头也在一边附和起来:你们长眼了吗?这位可是乐善堂的大少爷,要是你们惹怒了他,小心川崎先生对你们不客气。
当那几个日本人惊慌失措离开的时候,两人乐得哈哈大笑,但梁剑却很快就收敛了笑容,说道:我认得他们了,他们是池田的人。池田?池田是谁?石头反问道。连子的父亲,我未来的岳父,同时也是黑龙会在汉口的会长。石头笑了起来:原来是岳父派人监视他的姑爷,那就没什么事了,可能是对你不放心吧。梁剑摇头道:不,我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石头轻松地说道:好了,也许就这么简单,你回去可以找他谈谈,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梁剑见到连子的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这几天发生的事,但连子看出他心事重重,他装作随口问道:池田叔叔这几天忙什么呢?连子道:我……不知道,父亲的事我从来不过问。他缓缓地点了点头,又说道:我想找你父亲谈谈。她惊讶而又高兴地说道:哦,你是想跟我父亲谈谈咱俩的婚事吗?他明明不是这样想的,所以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但她已经抓住他的手说道:我这就带你去见我父亲。
梁剑很少和池田聊天,每次遇到池田的时候,他就有一种说不出话来的感觉,不过这次不一样,因为他是做好了准备而来的。
池田面色平淡地问道:三郎,你今天来找我,是为了跟连子的婚事吗?梁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沉吟了片刻才说道:我想知道您为什么要派人跟踪我。池田似乎愣了一下,但脸上立即现出了一丝笑容,说道:有人跟踪你?哦,怪不得你今天会来找我,但是你凭什么说是我的人?梁剑道:直觉!直觉?池田笑了笑,没有再否认,告诉他这一切不仅是自己安排的,而是他跟川崎一起的决定。
梁剑懵了,为什么会把他的养父川崎也牵扯进来?池田叹息道:因为你即将成为我的女婿,我的女儿将要嫁给你,但是我听说你还跟一个戏子来往,所以我想弄清楚这一切,不过我暂时还没找到答案,既然你今天来找我,那么请你告诉我最真实的情况。梁剑没想到事情的结果会是这样,怔了许久才说道:请您放心,我会和连子结婚!
连子此时正站在外面偷听,听见梁剑的话,乐得差点没笑出声。
过了片刻,池田又说道:我本来和你父亲已经商量好尽快给你们筹备婚事,但现在时局非常混乱,所以你们的婚事不得不往后推一段时间了。梁剑求之不得,但是又问道:是因为松本先生的到来吗?池田眉头一皱,冷冷地说道:这是国家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你现在需要做的事就是好好陪着连子,我希望我的女儿每天都是快乐的;还有,我不希望再听到你和那个戏子的任何传闻。
一个人走在大街上,脑子里却像装满了浆糊,怎么也理不清头绪,他有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池田刚才给他的解释根本无法解开他心里的疑问。他虽然不是很了解池田,但池田绝对不会因为这些琐事而动用黑龙会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