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琢垂眸,恭敬地站立在一侧,倒是宁可自己什么都没听见。一直到季云卿同平安两人停止交谈,余琢这才困惑地看向天子,迟疑地出声问道,“圣上,您,您为何会前来这扶风地界?”季云卿眼露不耐。他一个天子,为何出现在这里,还需要余琢这个当臣子的解释么?他淡淡地扫了余琢一眼。真实的原因自是不足为外人道,他搬出他事先早已准备好的一套说辞,“这段时间,母后身子抱恙。朕听闻淳安寺庙甚为灵验,故而拜遍淳安大小寺庙,只求神佛庇佑母后凤体安康。淳安富庶,难免想起饱受山匪祸乱之苦的扶风百姓,故而特意绕到扶风,顺便了解一下余大人招安的工作进行到哪一步。哪曾想……”这来的头一晚,便恰好碰见了山匪作乱呢。季云卿比余琢、谢瑾白他们要更早一些得知山匪攻城的消息,因此,在莫稳策马疾奔回营之前,季云卿便已经已天子的身份集结驻军。倘若不是解决城东门外的山匪耗费了些时间,他们进城的时间会更早一些。“臣有罪!”余琢俯首叩头,请罪。身为钦差,余琢此行目的便是诏安扶风县的这帮山匪。结果,招安未成,反倒引来山匪围城,他这个钦差自是难辞其咎。“援军未至之前,余大人奋力抗敌,朕看在眼里。如今,匪首趁乱而逃,不知所踪。现在不是论罪的时候。余大人先起来吧。”“是,谢,谢圣上。”余琢这才从地上起身。明明已是深秋,余琢衣衫后背却为冷汗所浸湿。伴君如伴虎,果是一点不差。天方微明。不知不觉,竟已快要天亮。“圣上,山匪已被我军所成功击退,短时间内定然再难集结残余势力卷土重来。这里交由守城军即可。圣上忙碌了一整晚,想必有所困乏。不知圣上先前下榻于何处,请让臣等护送陛下先回下榻之处稍作休息。”季云卿昨晚日暮时分才进的城,就住在县衙对面的那间客栈。他不愿他人知晓他此前就住在县衙对面的客栈,便对余琢淡声吩咐道,“谢大人追击山匪而去,不知何时才能归来。不若先回扶风县府衙稍作休息吧,如此也好在谢大人归来时第一时间获悉匪首消息。”余琢哪里不知,圣上分明记挂着某人的安危才是。可季云卿给出的这个理由合情合理,再则,整个扶风县怕是也没有比府衙更为安全的地方了。余琢拱手,“圣山所言甚是。”于是,在余琢、莫稳等人的护送下,季云卿移驾,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府衙而去。府衙众人此时已得了援军大退城外山匪的消息,还来不及沉浸在喜悦当中,忽地听闻天子竟也来了这小小扶风,不但如此,而且马上就要移驾这县府府衙,顿时惶恐万分。惶恐归惶恐,还是要做好接驾的准备。待季云卿等一行人抵达县衙,以葛洲为首的一众文武吏人,分别根据职位高低,齐齐跪于府衙门口,跪迎圣驾。在主簿葛洲的陪同下,季云卿、余琢等人自是被一行人来到后院私宅。由于提前便得到了天子要下榻府衙的消息,是以后院私宅早已清空。只是,府衙众人收到天子即将移驾府衙的消息太晚,未能及时收拾出房间。葛洲原以为天子定然该治罪于他们,未曾想,少年天子竟是神情温和地说了句“无妨”,甚至进而道,“谢大人所住的房间是哪一间,朕在谢大人的房间休息即可。”闻言,余琢皱起了眉头,“圣上,这恐怕有所不妥……”季云卿一句,“出门在外,不必诸多讲究”轻易便将余琢未说话的话给堵了回去。众人隐隐约约觉得似乎是哪里不对,又转念一想,私宅众多房间当中,的确是县令的卧房最大,最舒适,天子提出暂宿在县令大人的卧房,似乎也并未不妥。平安收到季云卿的眼神示意,代为天子发话道,“葛主簿,带路吧。”葛洲忙毕恭毕敬地应了一声,诚惶诚恐地领着天子上了楼上。葛洲走至谢瑾白的房间,推开房门,“圣上,这间便是谢大人的卧房了。”“嗯。”季云卿淡淡颔首。“朕乏了,这里留平安一人伺候朕便可以了,你们都先退下去。若是谢大人回到府衙,务必在第一时间通知朕。”余琢欲言又止。对上天子微冷的眸子,终究是将劝说的话给悉数咽了回去。“是,臣等告退!”余琢拱手告退。其他人也相继鱼贯退下。季云卿走进房内,在见到屏风上挂着的谢瑾白的月白袄袍时,笑了,“他还是和从前一样,喜好穿颜色清雅的衣衫,尤好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