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无人不怕这位冷酷说一不二的主子。
无人敢拦。
屋外冷风凉爽,带着初春特有的寒意,屋内却暖和无比。
寝殿地面下挖有火道,铺设地龙,驱寒供暖。另一侧又有单独暖阁,地下改造火道,从从寒风凛冽的室外走进暖阁,如同坐在暖炕上,再寒冷的冬日也温暖似春。
兴师动众,如此大手笔,只是因为小世子身体病弱,又畏寒。
裴忌只在里面待了须臾,便感到有些热。
午时暖阳正盛,屋内暖洋洋的迎着金日,四周鸦雀无声,唯有层层迭迭纱幔后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均匀呼吸声。
骨骼分明的大掌掀开纱幔,恰好一阵微风袭来,薄纱似云似雪地在眼前轻盈飘逸,一具莹白如玉的纤瘦身躯,在其中若隐若现。
裴忌又往里走了一步。
纱幔垂落下来,遮挡住他们的身形,只能隐约看到一个轮廓。
裴忌似乎坐在了床沿。
小世子畏寒,地龙与暖阁还不够,床上还塞了好几个汤婆子。
裴忌知道,两个用来捂脚,两个用来捂手,两个放在旁边备用。
供暖十足的室内,香气芬芳。小世子双手交迭、正趴在玉枕上熟睡,颊肉被手臂挤得变形鼓出,长长的睫毛随着均匀呼吸晃动,脸蛋睡得粉扑扑。
小衣单薄宽松,露出来的一块肩头饱满粉润,乌发似流披在身后。
墨发冰肌,天生好颜色。
裴忌凝视片刻,手掌覆上小世子的额头,温度正常。
微凉的手下滑摸至颈侧,也没有发热。
不过这温度还是冰得小世子小声呜叫,正在睡梦中的他眉尖抖抖,跟气坏了似的,张唇龇牙、作出一副凶狠之态,竟还要咬人了。
好凶一只。
“怎么将屋子烧得这么热?”裴忌说,“已是初春,往后供暖切记适度。”
小世子的两位义兄,大哥温和包容,二哥便有些严苛、不会一味纵容,他们是明白的。
侍从低声解释:“前些日小世子在太学险些落湖,自那日开始,也许是被惊着了,总是喊冷。所以奴婢们才将屋子烧热,又时刻备着汤婆子。”
“嗯。”裴忌这会儿倒也没说什么。
现在已是初春,天气转暖,裴忌担心供暖过度,反而会让幼弟的身子变差。
他一直不是很赞同兄长与义父的做法。
太惯着幼弟,使幼弟性情愈发娇气,身体耐受能力很差。
冷一点、热一点都不行,又总是生病,似美丽又易碎的琉璃。
带着一层茧意的大掌,将雪白皮肉蹭出了点粉红。
隔着层层薄纱,侍从无法将其中情形看真切。
不过裴二公子没有凶小世子,他们还是松了一口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