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枚、第四十二枚、第四十三枚第四十四枚。
裴液脸色苍白如雪,嘴唇微微颤抖着,黑猫衔珠将其放回原位,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最后一枚珠子几乎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鹑】已经撤去,心神如脆,他明显感到心神中的诏图已又开始向上翻涌。
裴液沉默了一下。放开了阻拦它的“闸门”。
一股舒适的清凉一瞬间涌了上来。
是的如今他已是它的主人了,是货真价实呼唤过仙君的陛前神子,它是想要同化他,而非伤害。
心神顿时轻松了些,裴液稍微歇息了一会儿,看着手中几乎记得满满一本的册子,端正坐在桌前,开始从第一页翻起。
手指从一条条记录上缓慢划过,少年阖目认真回想着它们的样子。
玉剑台上,气氛已经高扬起来,人们讨论着刚刚的几场斗剑,那片青紫也不停地交头接耳,显然也被这样的剑震撼。
三位剑者都回到了他们的坐席上,然而无论如何回味无穷。那个问题依然摆在眼前。
——三人名次,究竟如何排列?
苏行可和崔子介看似一人十八一人十九,但其实相差近两岁,崔子介又学剑早上一年。而刚刚苏行可虽然在向宗渊剑下被完全压制,但和崔子介之战却堪称波澜起伏。
向宗渊当然胜过了另外两人,但正如刚刚所说——这对得起他领先的五年吗?
这时已绝非只是剑者天赋之间的争论了,南方剑门几乎全都支持落英山,而陇西的剑门则多为明珠水榭讲话。只有羽泉山拥趸较少,但崔子介偏偏又耀眼得绝不似最后一名。
修册会内部也弥漫起持久的争论,几乎哪种排法都有人支持。
而随着议论的进行,意见非但没有趋向一致,反而越清晰地划分出了三大派别。
或向宗渊、崔子介、苏行可;或向宗渊、苏行可、崔子介;或苏行可、崔子介、向宗渊。三方各抒己见,然而谁也说服不了谁,玉剑台上的气氛倒是越热烈起来。
直到隋再华轻轻敲了敲桌子。
场上很快安静下来,在众人目光中,隋再华缓声道:“向宗渊名位难定,在于不知其极限何处;崔、苏难分先后,在两人潜力难辨。”
他落下话音,而后在全场的惊讶注目中,这位老人从案前提剑起身,亲自走下了剑场。
“向宗渊来。”隋再华轻一转剑,向台下淡声道,“八生相对,我先看你极限何处。”
所有人豁然开朗。
是了,向宗渊虽然打了两场,和崔子介那场也足够认真激烈,但一个人的极限,往往是在输的战斗中才体现出来。
但。要和都督弈剑??
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开始升起在场上,没有人想到这位尊大人会亲自下场,人们惊讶期待地望着剑场,只觉真是不虚此行。
向宗渊已连忙起身深深一礼,面色恭敬道:“能得都督指教,宗渊幸甚之至。”
他当然没想过能得这位大人亲自试剑——整个少陇道的都督,是比落英山主还尊贵几个层次的人物。
他早知道这位大人出身礼台、监院少陇,不唯掌握着道启会的名额,这次选剑会也是其人一力推动。
如果少陇江湖也有一个顶头上司,那么正是面前这位挺拔清矍的老人。
隋再华拔剑轻轻一抖,并不多言,只安和道:“来。”
向宗渊再礼:“宗渊冒昧了。”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看着这一幕,这样一位大人亲自演剑实在罕见,以致令人有些忐忑自己是俯视的视角。
《凋花册》。
它刚刚曾在下面剑台上出现,但绝无现在这样的冲击。向宗渊低眸拔剑,清寒之意就一瞬铺满了整个玉剑台。
桃林真的从四周生长了出来。
纵然气氛已经热烈起来,这里仍是庄严的场所:身居重位的青紫,名望过人的修册耆老,七十二位剑者,以及各名门大派的长辈天才。
他们很多人已见惯意剑,好多位都身在玄门,但现在几乎所有人都被这一式意剑笼罩了进去,而且一时找不到破开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