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凯的存在,自己的情绪波动如此轻易地被别人利用、看穿这件事更让她在意。西多尼亚说的每一个词都精準戳中她的雷点,让她对迈克尔柯里昂这个人本能抗拒,好感坠机。这反而侧面印证了,她就是她,是胎穿来到西西里、因意外而失忆的李艾波。
西多尼亚带着伤害妹妹的歉疚,犹豫着开口:“是的。你当时一度很伤心,我从来没见过你那麽委顿的样子。”
“后来我是不是立刻和他分手了?”
西多尼亚一怔,“是……不过没等你做出决定,他就求婚了,拒绝后自然连朋友都没法做了。”
艾波完全能想到自己当时的感受,如同蚂蚁啃食心髒般在意,几番纠结,最后毅然选择放弃。
她在感情上总是如此瞻前顾后,每当好感将升华为更稳定的喜欢时,总会找各种理由拒绝进入一段稳定的关系,比如可能异地恋注定会分手索性别喜欢了、太粘人了影响工作、不吃香菜那她下半辈子都只能偷偷吃香菜……归根结底,她只是不相信父母那样契合的感情会落在她的头上。
夜色依然婆娑,车子不知不觉驶到河堤,芦苇丛在夜风里轻轻摇摆,仿佛清澈见底的溪水,无形的手拨弄水草。
叹了一口气,艾波像是转移注意力般问道:“你想好了怎麽处理托尼的问题了吗?”
迈克尔柯里昂之所以那麽干脆地放她跟着西多尼亚离开,便是吃準了她心软、不会弃安多里尼不顾。就像清晨回纽约时、他找的理由,打着安多里尼的幌子接近她。他们之间的联系根本剪不断。
“托尼有什麽问题?”西多尼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艾波一时无言,顿了几秒说:“把他的监护权从迈克尔柯里昂手里割出来呀。当然,我没有上赶着做妈妈的意思。我可不想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想孩子一天衣服的搭配、三餐的内容。单纯是想问问你,既然不希望我和他父亲接触,有想好对策吗?”
这实在问住西多尼亚了。她摇摇头,试探性地问:“你有想法吗?”
“当然没有。”艾波瞥了眼前面开车的奇契,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但她知道他一定会一字不漏地转告给自己的雇主,状似无奈地说:“要不还是算了?看他的样子似乎不会亏待托尼,要不我再和他结一次婚吧,第一次可以为了利益,第二次也可以为了孩子嘛。再说了,他的屁股真的好翘,像赛马的屁股一样饱满。”
“不行!”西多尼亚当真了,一口回绝后意识到语气过于生硬,轻声劝说:“你喜欢屁股翘的我可以给你介绍。我们男装线固定合作的模特都很帅,有法国人也有意大利人,你不喜欢模特的话,我也可以给你介绍其他的,画家、歌唱家、工程师都有。至于托尼,我们像今天这样时常带他出去玩,他父亲也不能拿我怎麽样。”
路灯光线照不到的暗处,艾波几乎要笑出声了,既为堂堂设计师化身红娘,又为某人听到这个话时的反应,不知道会不会气得七窍生烟。
“不错的主意。”她说。
“她真是这麽说的?”
奇契困得眼睛都要眯上了,想要抽根烟醒神,想起雇主已经戒烟,不允许手下在他周围吸烟、染上烟味。他只能强打精神回答:“是的。”
迈克尔挥挥手让他回去休息,自己坐进单人沙发椅,定定地t望着角落里那盏青花瓷改造的台灯。
花瓶变作灯的底座,雅致又古意十足。当初他在逛旧集市时,一眼相中,等回过神来已经买了下来,放在自己常住的地方冷不丁看到便会想起她,于是和其他类似的东西一起,分送给亲朋好友。
和这盏灯一起到潘唐吉利家的还有一副瑞鹤螺钿屏风、东方风格的油画、花鸟图案的地毯和若干书籍。
“真烦。”他自语道,“真烦。”
空蕩的书房无人回答他,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走到书柜前,循着记忆找出一本这几年淘来的书,拿到台灯下快速翻找起来。
发黄封面上,横排版的方块字赫然写着——《家庭新食谱》。
chapter30
回到瑞兹酒店已近十一点,街面上偶尔驶过几辆轿车,揺下的车窗里,应酬喝醉的男人们一闪而过。
艾波原打算让奇契绕些远路,把她在布鲁克林放下,但在西多尼亚的劝说之下最终还是住进了瑞兹酒店的套房。这时候,她才知道她们财大气粗地包下了一整层的房间。
“模特换衣服试衣服太累了,有时候还得调整尺码。空房间可以让她们在等待的时候可以吃些东西、小憩片刻。”西多尼亚解释道,“还有些贵妇人从欧洲赶来看秀,虽然她们可能在纽约另有住处,但还是给她们準备了大套间,以防万一。”
午夜的酒店静谧无声,西多尼亚替艾波去前台登记后,带她上到楼层,一路上都握着她的手,嗓音如同优柔不迫的河流淌在走廊。
艾波脑袋已经困做一团浆糊,任由姐姐牵进房间,看到卧室那张柔软的大床便想埋进去。
“等等——先洗脸。”
西多尼亚把倒向床铺的妹妹拽进卫生间,把她按在浴缸边缘的大理石边台坐下,用热水打湿了毛巾,像给维维洗脸一样,半蹲着身子、擦拭她的脸颊。随后又拆出一副牙具,挤好牙膏,和倒满水的牙杯一齐塞进她的手里:“刷完牙就让你睡觉啦,乖。”
趁她欻欻刷牙的空档,西多尼亚又蹲下来,帮她把鞋子脱了、换上酒店绵软的拖鞋。
自穿越以来,她还没有被人这样照顾过,也许是嘴里薄荷味的牙膏过于辛辣,眼前不自觉地浮现上一层模糊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