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西多尼亚擡头,便看到妹妹嘴巴里全是泡沫、一副恍然如梦的模样,不免笑了起来:“早些睡觉,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你做。”
“嗯!”艾波重重点头,加快刷牙地速度。
从盥洗室出来,西多尼亚又翻出一套睡衣递给她:“我的睡衣,可能尺码偏大……”旋即,目光触到解开衬衫纽扣、露出一大片光裸丰腴的妹妹,默默住了口。
紧接着,丰腴下方的阴影处,圆形的疤痕半藏半露映入眼帘,西多尼亚的手不自觉用力,绸缎睡衣攥出几道狰狞的痕迹,又蓦地松开。
艾波太困了,没有察觉西多尼亚的古怪,只把髒衣服丢到床位凳,接过睡衣胡乱披上,快速钻进被窝:“帮我关灯呀,晚安。”
云母台灯悠悠的圆光,照在天花板上,温软而温馨,好似一层黄色的光茧,牢牢将她罩住。
西多尼亚注视着寝被下的隆起,听到几乎立刻响起的轻微鼾声,不禁失笑着摁灭开关,轻声说了一句:“晚安。”
仅隔着一层天花板的楼下套房,娜塔莉罗斯推开零钱包口金上交错的小珠,取出崭新的1刀纸钞递给侍者,笑着道谢:“辛苦你特意跑一趟,告知我吉里安诺夫人的动向。”
侍者接过纸钞,手指轻撚确定真假,退出房间,脸上始终挂着讨好的笑:“这是我应该做的,罗斯小姐。”
合上房门,娜塔莉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无意识地啃起拇指指甲,在会客室里来回走动,口中念念有词:“不对、不对、不对……到底哪里出来问题?”
迈克尔的情妇怎麽会和吉里安诺夫人关系那麽好?这太不合常理了。难道西西里和柯里昂家族的合作真的像金字塔的砖块般牢固,插不进一丁点儿缝隙?
如果不能撬开柯里昂和西西里的关系,那她是否应该采取另一种行动——设法通知参加会议的其他几大家族,联手搞垮柯里昂这个想利用衆人洗干净手上最后一块泥点子的叛徒?
艾波醒来时,晨曦已经爬到床尾,白色的被子染上一层金色。
床尾的髒衣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套崭新的衬衫和长裤,大小正正好。
她换好衣服推门而出,走廊里飘着女孩子的声音,激动的、尖锐的、热情的、悦耳的争吵,她循着这声响来到昨天上午那间套房,进去时刻意放轻手脚,唯恐打扰到大家。
显然,她多担心了。
距离时装周只有一个周不到的时间,所有人都急得脚底冒火,恨不得生出一双翅膀来。
角落里堆满了鞋子配饰,曼妮娜挨个对着搭配完整的人台讲述注意事项和模特定点动作,身后两名助理拿着本子认真速记。
另一头,那堵装有镜子、下半部分堆满行李箱的墙前立起一块黑板,上面用磁铁吸着曼哈顿地图和若干张照片。阿莱桑德拉和伙伴们凑在地图前围成半圆,手指在第五大道和公园附近的各条街划过,时不时地点点照片,比手画脚、高声讨论模特的行进路线。
“其他人去接模特了,一共四十五位,今天她们要先试衣服。可能还会更换人选。”西多尼亚来到她身后,神情阳光般和煦,“阿莱劲头十足,昨天下午就带人去中央公园考察了一番,拍了不少照片,不过她们还有些疑虑,可能需要你拿拿主意。”
艾波探头,仔细看了眼地图上标出的路线,又认真听了一会儿姑娘们的叙述,才摇头道:“没什麽问题。她们这麽厉害,我是不是要把那两千刀的支票还给你了?”
西多尼亚玩笑道:“这倒不用,只要你明晚陪我出席一个晚宴。”
“不会真的要给我介绍男模吧?”艾波夸张地向后一跳。
西多尼亚失笑,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问:“饿了吗?我们去吃早餐吧。”
餐厅位于一楼,天空般的油画天花板挂下几大盏水晶灯,仿佛无数滴融化的钻石,凝固在连绵不断地往下淌地这一瞬。
两姐妹在靠窗的位置落座,艾波注意到不远处的坐着一名蓬蓬裙的女孩,在谈生意的男人们、旅行的一大家子、喁喁私语的情侣里是如此独特。她收回了目光。
西多尼亚给她点了一份班尼迪克蛋,给自己点了一份焦糖香草布丁,每人一杯拿铁。又聊了些场地布置的事。
一刀下去流心的水波蛋,马芬麦香四溢,培根煎得脆香,搭配浓而不腻的荷兰酱,每一口下去都是幸福。
等差不多吃完了,艾波发现那女孩还坐在那里,却不知为何哭了起来,眼圈发红,豆大的泪珠吧嗒吧嗒地滴在餐盘,一朵朵透明的水花。
和西多尼亚对视一眼,艾波上前,轻声问:“小姐,有什麽需要帮助的吗?”
那女孩擡起浸透泪水的眼,又飞快地低头,湿润的睫毛在脸颊投下阴影。她嗫嚅着:“我没有带够钱……爸爸和他的朋友们突然都不见了,没有找到他们留下的钱……我住在9017房间,刚刚侍者通知我说这个房间预缴的房费只够我再住五天……”
艾波蹙眉,本能地觉得古怪,但西多尼亚已经坐到女孩身旁,低声细语地安慰起对方来,她见状只好坐下。
事情处理起来很快。西多尼亚给了女孩十刀,又告诉她自己的房间号,表示愿意提供一份临时工作以维持生计。
女孩犹带泪渍的脸庞充满了感激,她的瞳色很深,说话带着些南部口音:“我叫娜塔莉罗斯。”
这个姓氏。艾波摆弄餐巾叠成的花朵的动作一顿,再次擡头端详女孩,这次看得很认真,试图从她表情里看出一丝一毫撒谎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