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克尔努力不将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她今天穿得该死的好看,明明只是薄紫的衬衫和卡其色长裤,但那颜色,衬得她的肤色白润得像沉在水底的珍珠,眼睛又恰到好处勾出她眼底的紫。中性的穿搭无损她的魅力,只让她愈加挺拔知性。他敢说,在场至少有一半的孩子父亲在偷偷瞧她。
“爸爸和妈妈都在,我不希望被他们看出来。”男人面无表情地说。
正常来说,艾波应该追问他,怕被看出来什麽之类的,逗逗他。但她现在对他提不起劲儿。要是勾引勾引她、给她摸摸胸肌之类的,她还愿意陪他玩玩,现在这副正人君子、欲拒还迎的模样实在无趣。她淡淡地应了一声,“这样啊。”
迈克尔站在原地,见她走到对面、和家人们巧笑嫣兮,生气之余又有些委屈。好像自己是一枚榨干价值的柠檬,她只要他的家人、他的身份,而不要他这个人。
他只是希望她作为爱人、作为伴侣哄哄他,这个要求很过分吗?可这两个月来,她一次都没给他打电话,一次都没有找过他。迈克尔打定主意要给她瞧瞧自己身为男人的尊严和坚持。可她又实在漂亮,他总忍不住看她,没办法,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只能选择观察在场的男士,谁敢多看她一眼,他就审视对方,瞧瞧是谁胆子这麽大。
七十分钟的比赛很快结束,安多里尼他们逆风翻盘,在比分劣势的情况下艰难逆袭,最终取得了胜利。
裁判一宣布结果,全家都高兴得不得了。弗雷多更是直接把安多里尼抱起来,骑在自己脖子上。七岁的孩子t,年纪不太符合这个动作,迈克尔本该严厉制止,但他心不在焉,还在努力和自尊做斗争。
算上奈利,全家近三十人,分八辆车乌泱乌泱地回长滩。潘唐吉利宅后院早已摆好烧烤架,一家人像普通美国家庭一样,在院子里烧烤、聊天。
当然,意面依然不可少。配方是克莱门扎留下来的,已经变成柯里昂家族聚会必出现的一道菜。
开饭前,原本和叔叔伯伯讲述自己比赛心情的安多里尼忽然跑到艾波面前站定,表情有些扭捏,支支吾吾的。
艾波了然,问:“托尼想要什麽奖励?不能太为难我呀。”
安多里尼看看她,有低头看看自己的球鞋尖,声音细若蚊吶:“我、我想要你和爸爸和好。”
哎,这孩子。艾波无奈耸肩:“这我说了不算,是你爸爸自己不和我好,你也看到了,他总是沖我板着一张脸。换一个奖励?”
安多里尼也不认为妈妈有错,爸爸确实很兇。最近这段时间,他只在电视上看到爸爸笑过,还笑得很难看。他说:“那我想要一套超人的乐高玩具。”
这个容易。艾波一口答应:“行。”
这头安多里尼劝合失败,另一头柯里昂夫人也在劝小儿子。
“你当初是怎麽和我说的?说她是你这辈子最爱的人、是上帝给你的礼物,错过她,你后半生都会浑浑噩噩失去希望,”卡梅拉连珠炮似的说,“所以我和桑德拉才想办法留她在太浩湖。现在你这副鬼样子给谁看?”
迈克尔静坐在花园沙滩椅上,任由母亲数落。
瞧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柯里昂夫人便知道他又犯倔脾气了,气呼呼地喝了口水,不再多说。
迈克尔还想再抻一抻,他就不信她一点都不喜欢他。等感恩节结束,她要是还不服软,他、他就亲自登门道歉,随她处置。也就五天了。
可惜,艾波对男人可笑的挣扎毫不知情,感恩节前一天,乘着柯里昂家族聚首纽约、有人照顾安多里尼,她直接飞往布宜诺斯艾利斯,捡起引种空气凤梨的计划。
她在阿根廷待了半个月,飞回纽约后马不停蹄地筹备圣诞节活动。期间迈克尔找过她几次,全都被她忽视了。早干嘛去了,最烦工作的时候有人打断。
翻过年,艾波回了趟西西里,维太里夫人对她又哭又骂又亲,强住了小半年,等回来时,迈克尔柯里昂已经挤掉了尼尔森安德森成为纽约州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参议员。作为当下炙手可热的政治新秀,他自然没有时间再来骚扰她了。
忙碌的工作让他们愈加生疏,仿佛两条直线,偶尔在安多里尼这里相交时,也只是略一点头。都是成年人了,离了谁日子照样过。
以至于艾波怎麽都没想到,她会在古巴的街头见到他。
chapter52
虽然艾波没有到过三四十年代的上海,但眼下哈瓦那的情况,有异曲同工之妙。前方吃紧,后方紧吃。
十二月中旬,起义军炸毁了贯穿东西的铁路、公路和桥梁,极度依赖卡车运输物资和兵源的政府军被切割成无数离散的单位,逐渐淹没在燎原的红色中。
但作为首都的哈瓦那,依然一派歌舞升平,热闹非凡。
街边豪车林立,说着英语的男女游客和军装笔挺的士官行在街头,仿佛鲜亮宝石混在泥沙地,身份地位一目了然;戴阿拉伯头巾的杂技人耍弄着火把,两端的火焰在空中画出一圈又一圈,引得游客驻足观看,旧锡碗里落进一枚枚闪亮的硬币;浓妆豔抹的女人们倚靠在路边,红唇叼着烟,污浊的墙壁和漆黑的窄门,仿佛地摊上的商品……
“铃——铃铃——”
座机声掩在嘈杂的街声之中,如同隔楼广播般模糊不清,艾波仔细辨认了两秒,才听出是她屋子里的电话,转身走回室内。
这一回头,让她错过了那辆在人群中开得极慢的水星巡洋舰,红白相间的鲜明配色,花车游行般的速度,好像一定要让人都注意到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