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意留下伤痕,只为了让江依秋心疼地抱着他。殷无渊不懂自己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如果不是江依秋的修炼根基已经被毁了,他甚至会怀疑她是不是给他下了什么术法。但他不是很讨厌这种感觉。直到几个月后的一天,江依秋做了决定,她打算带殷无渊离开魔殿。她策划这场逃亡已经很久很久了,她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殷华清不在魔殿,只有少年一个人。江依秋拉紧银发少年的手,他们在大大小小的通道里奔跑着,一直跑一直跑,终于快看到磨墙外的天空,女人不由得露出笑意——然后一切都凝固了。她看到殷华清出现在半空之中,男人俊美的面庞上是犹如毒蛇般的嘲意。江依秋呆呆地站在那里,她看着他轻薄地发布命令。“无渊,过来。”殷无渊来到他的身边,他垂下眸子,一如既往的温顺而忠诚。殷华清伸出手,施舍般地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当做奖励,他看着女人,冷冷地笑着。“江依秋,你还是老样子,那样天真又愚蠢。”他淡淡地说,“你从来不懂得什么是魔尊血脉,是吗?”“这不可能。”江依秋面无血色,她死死地盯着殷无渊,她喃喃道,“不,这不可能……他不会的,他不会的!”“魔尊血脉,会随着长大消磨所有情感。”殷华清冷笑道,“你的儿子从来都不爱你。”是的,是殷无渊将她的计划全盘对魔尊托出,正如他过去遵守的每一条命令与守则。他从未怀疑过这一切的意义,直到殷华清将他一手搂在怀里,另一只手抽出了剑。这是殷华清第一次抱他,然后,他宽大的手掌握住殷无渊还未长开的纤细手指,紧紧地附在剑柄上。“这就是你的新一堂课。”殷华清决绝冰冷的声音在他的头顶上响起,“魔尊要维护立下的所有规则,任何想要忤逆的人,都要斩杀。而且——”殷华清冷冷地说,“魔尊不需要软肋。”锋利的剑划破了女人的身体。她那么脆弱,几乎在剑气杀过来的一瞬间就死了。殷华清放下殷无渊,少年站在女人的身边,他低着头,鲜血不断地涌过来,沾染他的鞋底。他的手里还握着那把对他而言过于宽大的长剑。殷无渊垂着眸子,他看着江依秋的气息逐渐冰冷。扑通、扑通。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每一次砸下来的时候,都让少年喘不过气,让他疼痛。长剑当啷一声砸在地面上,少年的手指抓紧自己胸口的衣襟,他指尖泛白,跪在了血泊当中,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袍。痛,好痛,他是什么时候受了伤,为什么比被魔兽啃食还要更痛呢?“陛下,我好痛。”他痉挛着,稚嫩的童声向着冷眼旁观的男人求助,他咬紧牙关,痛哼在舌尖翻滚。他从没这么难受过,难受到无法忍受,痛苦让他产生巨大的破坏欲,他想毁坏面前所有的东西来平息自己的痛楚,包括——殷华清。殷华清感受到少年体内缕缕升起的杀气,他并不在意,反而手指一勾,殷无渊便自动飞了过去,被他抓住领子。“你虽然告诉了我所有的计划,可你也仍然与她跑到了这里。”殷华清冷淡地说,“你也越线了,殷无渊,我要惩罚你。”少年甚至都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他浑浑噩噩,脑海里不由得一次又一次闪过江依秋的脸,每想起她一次,他胸膛里的伤便会加深一次。直到他们来到人魔二境交界处。“这就是我要让你体会到的。”殷华清的声音在他的头顶响起,“殷无渊,感受你的宿命吧。”少年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他的身体向前飞去,顺着魔尊在结界附近划开的一小道口子通了过去。他来到人界,刺眼纯净的天空让殷无渊有些不适应,他睁开眼睛,看到蓝天白云,看到翠绿的森林像是大海般发出阵阵浪声。不等殷无渊惊异而享受这种美好,太阳从白云的遮挡中冒了出来,它的阳光洒向皮肤苍白的少年。下一瞬间,殷无渊体会到了他从未有过的、灭顶般的剧痛,那像是从魂魄深处蔓延而来的,他的皮肤似乎在烧灼,每块骨头都在被碾磨成碎片,他的魂魄在震颤。他尖叫起来,一直到回了阴暗的魔界,他还在颤抖,那种可怕的、仿佛能让他魂飞魄散的感觉仍然停留在他的身体上,让他无法冷静下来。殷华清并没有安抚,他直接将少年扔进千年冰潭,让冷冽的潭水使他清醒过来。殷无渊差点被淹死,当他爬出来的时候,整个人还在颤抖,已经分不清是被阳光吓的还是被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