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若城外真有人染了疫病,不趁这个时机控制住,等爆发起来,不定多少人被传上,到时京城难道能独善其身吗?”“即便如此也无需你来操心!”郗父道,“有朝廷呢!此事我已禀告了圣上,圣上自然会派人去处理。你顾着如意楼、医学院那些人就好,何苦要将这担子背在身上?”郗瑶道,“不是我要背,可偏偏就碰上了怎么着呢?朝廷组织人手还不定什么时候,放眼京城,哪还有像我这么多大夫?又是立时便能办事的。再说由其他大夫来检查,我还不放心呢!”郗父看看她,无奈地笑笑,“你这丫头就是个操心的命!”“阿爹你们忙着南边的水患都如此辛苦了,现下能为你们分忧,操心也是我乐意。”郗父拗不过她,只再三叮嘱定要小心。郗瑶也召集学生们,命各人仔细防护,自即日起,医治患者务必带上面巾。众人虽有不解,可看老师神色严肃,便都依例办了。裴姝媛收到消息,也只是叹了一声,尽力协调各药铺,尽可能地调来药材。从这日起,义诊队伍边又摆了两口大锅,郗瑶特地配制了一副药,没什么大疗效,却是为了预防的。来往的流民,不过有病无病,都让去喝上一盏,只说是养气补身的。又派人拿着诊治的名册与流民管事那边比对,找出未诊治的人,寻了借口都叫过来查看了一回。这么一来,裴姝媛那边的药材也不够用了,屋漏偏逢连夜雨,她原就急得牙疼,又收到消息,有两批货被抢了。“人呢?人怎么样?”郗瑶问。裴姝媛神情悲痛,“除逃回来送信的两人,其余人等……都……被杀了。”郗瑶手里的茶盏“砰”落在地上,热茶泼了她半手,海棠忙叫人端水拿药,郗瑶由着她收拾,半晌才问,“都……都没了?”裴姝媛点头,扭身用帕子掩了掩眼睛。“谁抢的?咱们那几条道都是惯走的,不是让他们跟着大商队一起走吗?”“大商队被堵在路上,他们急着回来,见没多少路了便自个先走,谁知半道上就遇上……”“是谁抢的,哪里的贼寇山匪?”“算什么山匪?不过是些流民称起山大王罢了!”郗瑶忽然问了句,“四丫的哥哥这趟是不是跟去了?”“……是。”一时之间,郗瑶只觉得耳朵嗡嗡嗡的,像是成群的蜜蜂,只嗡得她头晕目眩。这让她怎么和四丫交代呢?她在这边救治流民,她哥哥却在那头被流民……杀了?“郡主?”“阿瑶阿瑶?”郗瑶回过神来,见裴姝媛几人都神色担心地看着她,她强忍道,“那些人的后事安排好……家中亲人好好安抚,银钱别给低了……”顿了片刻她又问,“那一片的守军是哪位将军?”裴姝媛念了个名字,郗瑶道,“我与顾霄哥写封信,请他从中联系,必要将那帮人绳之以法,以告他们在天之灵!”几人伤心了一回,海棠让人取了水,两人擦洗一回,又强忍伤心讨论起后头的事。那两批药丢了,其他几批暂时运不过来,义诊那边药材即将告罄,眼下最重要的便是采买药材。“买就买吧,京城里能买到咱们就先支应些,或是附近州府有存货,也可买些。”裴姝媛点头,眼下也只能这样了。偏他们一采买,京城几个药铺竟趁机涨价了,也不知是不是收到南边疫病的消息,药价一连翻了两番,气得裴姝媛差点没骂起来。骂也没用,无奸不商,那些药材商一口咬定南边受灾,他们损失太大,运不来其他的货,手上这批自然要涨价。裴姝媛暗自顺了顺气,面上和气笑笑,大手一挥,先抢买了一批。没两日更是离谱,除了药材连粮食也涨价了,只是不像药材涨得过分,已翻了四五番。这下裴姝媛真是要跳脚了,她将事情与郗瑶一说,郗瑶也气得不清,这是趁机发国难财吗?她转身进宫将这事告诉了建元帝,建元帝这段时间前有水患后有疫病,心里早就憋了一肚子火,听了这事,当下便摔了手里的折子,立即宣了校卫燕大人觐见。校卫在朝廷风评不好,全因这帮人处事太过苛刻,真要他们出马,那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哪怕是你幼时骂过圣上一句话,都能给你查出来。他们做事手段又一向严厉,这一出手,京城里连着哀嚎了几日,那些药材商粮商哪敢再乱涨价!义诊就靠着裴姝媛到处采买及各处铺子调拨,好歹是安安稳稳地结束了。不幸中的万幸,上千的流民虽不少有病症,可好在不是疫病,结果一出,也让人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