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仲检眉毛微扬,没想到这话还能引到自己身上,顿了顿道:“梁婿向来做事得体,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子渊虽归京有些时日,但官场种种仍有不及,近来陛下委以重任,无时不兢兢业业,只是……”
梁颂年话音中止,林仲检接道:“但说无妨。”
“人们总是喜欢风平浪静,对于已经沉寂的旧事,多少有些不情愿被牵扯涉及,如此在流程上难免碰壁,想来……子渊要辜负陛下信任了。”
“哦?”林仲检道:“梁婿怎么刚开始便要打退堂鼓了?”
梁颂年又拱手礼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子渊心中迷茫,故坦言所想,还请岳丈点拨。”
“点拨,”林仲检重复了这两个字,笑道:“梁婿是在问老夫,这案子该不该继续么?”
梁颂年不置可否。
林知瑶在一旁后知后觉过来两人言语间的试探,不由心惊。
气氛渐渐凝结成冰,可对话的两人似乎并不打算再开口,宁寂了好半响,到底是林知瑶受不了道:“当然该查!”
她用平静又坚定的语气道:“陛下既然明旨让旧案重审,说明当初结论仓促,纰漏太多,有误便有冤,有漏便有奸,为国之清明,天下公正,当然该查!”
余音绕耳,直击人心。
短暂的静默后,林仲检朗声笑道:“说得好!该查!”
他说罢,又看向梁颂年道:“老朽记得你去承阳前曾说过,俱审时度势,以事为先,人为后,怎么那时意气风发,如今却胆怯了?”
梁颂年道:“官场复杂,查案无情,恐伤无辜。”
“既为查案,何来伤及无辜?”
林仲检晒然道:“梁婿说话不必如此弯绕,想来是林氏树大招风,往上攀扯的人太多,你尽可放手去干,不必顾忌。”
梁颂年刚要开口。
林仲检又补道:“别说这些旁人,就算是我林氏自家人,若有嫌疑,仍可被拘去讯审,公事公办,应当的。”
梁颂年顿了顿道:“子渊心里有数了。”
星月照归路,出了主院好远一段距离,林知瑶才将提了好半天的一口气舒了出来。
“你可真行,我大哥二哥都不敢这么跟我爹说话。”
梁颂年思绪被打断,缓了缓神儿道:“夫人刚刚不也是想替我问这个?”
林知瑶被猜中心思,诧异道:“你怎么知道我要问些什么?”
“也太明显了,”梁颂年含笑道:“虽不知你又在哪听了风向,但情况确实是这么个情况。”
林知瑶垂下眼睫,轻叹道:“我林氏威望至今,当下在朝为官的若是有心,都能和我家攀扯点关系出来,我刚刚也是没过脑子才去愣问的。”
见梁颂年没说话,林知瑶有些急了,“你不会觉得我爹爹是有意……”
“没有,”梁颂年莞尔道:“我没想那么多,适才与岳丈所说也是为了之后查案不用顾忌,仍是事为先,人为后。”
林知瑶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心里清楚梁颂年对林氏有疑,设身处地去想,现下之况,谁不对林氏有疑?
她自己不过是十分相信父兄,又十分相信梁颂年,这种对双方的相信,甚至有的时候会冲突到她自己也模糊不清。
好在她什么也做不了,并不需要有所抉择,只要安静地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