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许时徽头枕着自己胳膊,安安分分,只和新王四目相对。适应了室内的昏暗光线后,两人彼此的轮廓便越来越清晰起来。新王眼波流转,忍不住细细看着对面的人。黑暗中靠彼此得这么近,对仅仅一天之前的霍冬斑来说,都好像做梦一样。“所以,从我们相遇开始的一切,你都记起来了吗?”一片安静中,新王知道自己难以安眠,于是出声问他。都记起来了。许时徽伸手去摸新王额发:分毫不差。“……那你告诉我,”新王垂下睫毛,“你上一次招募项目中,为什么要主动退出?”许时徽耳朵动一动:“看来陛下是相当介意这件事。”你不要一直陛下陛下的。新王皱眉抗议。嗯,斑。许时徽便温柔唤他。新王嘴角勾了勾,温柔地发出笑意。两个人鼻尖对鼻尖,紧紧卷在同一张薄被里说话;好像两位参加夏令营的小朋友,违背营地的熄灯条例悄悄夜谈。心与心的距离,在无边的黑暗与寂静中,似乎又拉得近了一些。“如果我不是以那种方式退出霍冬星,你在后续启动的招募程序中——”许时徽停了停,手指敲敲枕头,“也就是现在这次的项目——便不会对我那么刻意疏离,想亲近又克制,对吗?”“那不然呢?”新王脖子一梗,“我半夜爬到床上去……亲了你,你第二天居然自杀,你让我怎么想?”——不管是谁,此举都过于刚烈了吧。“我从来都没有机会和你讨论那天晚上的事情。”新王嘟嘟囔囔,黑夜和许时徽从薄毯下暖暖传递过来的体温,无形中让一国之君放下了惯来高高端起的架子,吐露心声,“当晚事发突然,我也没想到自己会亲下去。但是后来我回想起来……你好像……也……”嗯。许时徽绷住笑,温柔回应。“那晚我手忙脚乱,第一时间当然是觉得自己鲁莽,深深地后悔。可是把你送回家后,我一个人仔细回想起来,其实心里是偷偷开心的。”新王怅然。“谁知道就在第二天,我来不及和你谈论这件事的时候,你就退出了这场梦境。”“——我内心推断你对霍冬星抱有敌意,对我……也抱有反感。”“不是的,斑。”许时徽轻声否认,“自己喜欢的人,半夜爬到床上来投怀送抱,试问哪个男人扛得住这样的诱惑。”新王黑暗中翻了个白眼,感觉自己耳朵又烫了一点。“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我们已经相互喜欢过了,斑。”他伸出手摸了摸新王脸颊,“就是因为我对这样的感情非常重视,同时也深感困惑,所以不得不有所行动,厘清现状。”“——那天晚上的突然事件,只是加深了我的困惑,像是一根导火索,让我加快了验证猜想的步伐。”“你的困惑,是……怀疑当时经历的一切都不是梦境吗?”新王皱眉,发出疑问。“是的。”许时徽点头,一本正经,“还有就是,我觉得……即使在梦境中,我也不应该被你压在下面”新王头皮一紧,后悔提到这个话题:他提这个干什么!!!他真的好无聊啊!!!“——我认为,这是根本不可能在我潜意识中发生的事情。”许时徽火上浇油,开始了阐述。“我现在知道,基于霍冬星得天独厚的高维度优势,你们在实施那一起梦境模拟时,几乎是毫无破绽的。”许时徽在薄毯下轻轻扣住新王的手,开始讲述,“我身上所有在霍冬星留下的印记,都会在维度转移时被抹去——我在训练中留下的身体淤青、睡衣口袋里刻意放入的一些小物件、甚至在骑士团参与高强度训练后本应该产生的肌肉酸痛,地球局自有一套训练有素的应对方案和医疗手段,让一般人不对这个「虚拟」的世界产生怀疑。”——这一切都得益于斯科特元帅和书剑骑士星隼的龟毛性格,新王忍不住想;我还以为真的是天衣无缝呢。“一开始,真的是天衣无缝。”许时徽讲,“我只是觉得,每隔一段时间,我入睡后都会做相同的梦这件事,实在是非常奇妙。然而即使是我在那个梦中已经明明白白地生活了一周甚至更久的时间,再次醒来时,在地球的时间却依然是第二天清晨。我换好衣服前往陆云街上班时,世界一如往昔,让我找不到霍冬星存在过的证据。”“那时候的你、星隼、狐弗等人,对霍冬星自己身处另一个庞大平行世界的分支宇宙这件事尚且一概不知,所以无意间,会遗漏许多让我产生怀疑的小细节。”许时徽黑暗里眼神清澈,看得新王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