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终点站的时候,是下午五点半。童映澄拖着自己的行李箱走在前面,江樾跟在她的身后,脚步不疾不徐。室友杨宁宁是本地人,前几天就说好了,今天她跟她哥哥杨岸开着车过来接童映澄。刚走出出站口,热情的出租车司机就包了上来,童映澄频频摇头拒绝,挤出人群。再一回头,江樾孤零零站在人堆里,被一帮满头大汗的中年男人围着,看起来很是无措。看来江大少爷,这还是第一回自己出远门呐。她突然就想笑,将手抬起朝他挥动,对上他的视线,她又举起手机晃了晃,喊了一声:“记得看微信。”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喧闹声中,也不知道江樾能不能听见。杨宁宁的电话打了过来,童映澄转身接起,再抬眼时,已经看见站在一辆宝蓝色的玛莎拉蒂前身穿姜黄色吊带裙的好友。杨岸快步上前,一边伸手握住行李箱的拉杆,一边给童映澄递过来一杯冰奶茶。“澄澄,好久不见。”“辛苦杨岸哥啦。”知道他这是又被杨宁宁威逼利诱来做苦力,童映澄也不客气,把行李交给了对方,朝着不远处的好友跑了过去。然而也许是错觉,她总觉得身后有一道阴冷的视线跟着自己,像是淬了冰的利刃一般。刚坐上车,杨宁宁就开始了夺命三连问:“你朋友圈那男的是谁啊?”“他也是江平人?”“有没有正脸照片啊?赶紧发给我看看。”童映澄猛吸了一口奶茶,身上的热度稍降下来,这才缓缓开口:“就一弟弟,江平的,没有。”杨宁宁对这个答案显然很不满意,“什么弟弟?我才不信,你别跟我来这套。”杨岸转动方向盘,插了一句:“澄澄又不像你,一天到晚只想着谈恋爱。”两个人又开始斗起嘴,童映澄已经习惯了这兄妹俩的相处模式,一边笑着一边给母亲打电话:“妈,我到啦。”电话里,童心苒不厌其烦叮嘱了几遍,要她在学校里多交朋友,平时少熬夜少喝冷饮。“知道啦,您也多注意身体。”说完这句,童映澄正准备挂断电话,却听母亲突然问了一句:“澄澄,你是不是——”童心苒压低声音,像是害怕被谁听见,“你跟江家那孩子,是怎么一回事?”“小桐今天早上才知道江樾也坐的火车,在家闹了一整天了……”事情果然和童映澄猜的差不多,江樾谎称自己坐的是明天那班飞机,实际上昨天就悄悄出发,难怪曾桐从别人那辗转看到童映澄的朋友圈后,气得在家摔碎了一整套茶具。童心苒欲言又止,“澄澄,你还是别跟那孩子走得太近……”“妈,我跟他就是偶然碰到的,你别担心了。”安抚完母亲,童映澄有些幸灾乐祸地打开曾桐的微博主页,果然看到她今天更新的十几条伤感的动态。被江樾那家伙摆了一道,换做是她童映澄,也会气得吃不下饭,更别提曾桐这种没受过挫折的大小姐。童映澄笑得没心没肺,她这会觉得,江樾这闷葫芦,有时候也挺有意思的。新学期开始,她的生活和之前没有什么变化,依然是宿舍、教室、饭堂三点一线,周末跑遍整个城市去做兼职。偶尔有学姐介绍,让她去主持一些小型商业晚会,酬劳给得很高,跑一趟就能收获大半个月的生活费。接不到这种活的时候,她就去当礼仪模特,穿着旗袍在人家新开业的店门口站上一天,也能挣一些钱。大四的课程很少,系里有些同学已经陆陆续续在外边找到了实习工作,多是靠着家里的关系,在报社或是电台打打杂,为的就是将来个人简历能好看些。杨宁宁的家里人都在电视台工作,早就为她规划好了,她却不喜欢,于是私底下又把这个进电视台实习的机会让给了童映澄。带他们这批实习生的人叫凌姐,个子不高却很有气势,举手投足间散发着在社会摸爬滚打了十来年才有的圆滑剔透。凌姐派给实习生的任务不多,只偶尔让他们剪辑几个视频,或是写些简单的文案。日子不紧不慢地走着,学习工作之余,童映澄也会在微信里逗一逗江樾。她懒得挖空心思去想话题,干脆就在网上复制了一些情歌歌词,连标点符号都懒得改动,直接就给他发了过去。比如吴青峰的【当你看我的瞬间,我甘愿搁浅。】再比如陈粒的【你是我三十九度的风,风一样的梦。】对此,江樾的回复永远都是一串长长的省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