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身忽而被抱住,猝不及防。柔曼的身子绵绵像云,覆上来时,谢厌差点没有站稳,霎那浑身一震,脑子转为空白,下意识先搂住她的腰,原本已躲开的目光,再次追随她。不准不看我。尹婵悄悄想,餍足地眯起眼睛。“没见过公子这么贪的人。”谢厌仿佛能听见尹婵的心跳,比自己缓些,他已快跳出喉咙了:“我……”“怎么,想否认?”尹婵仰起脸。随后再不多说,看出谢厌面上的慌张,踮起了绣鞋慢慢、慢慢地凑上去。她看起来想要再次触碰那道疤痕。谢厌也是这么想的。于是脑中尚存的所有念头尽数抛去,垂涎无休,倾了倾身,做足了迎她的准备。可尹婵娇润的唇在最后隔着半寸距离时,戛然止住了。这让谢厌着了慌,冷寂的眉间茫然,维持着倾身的姿势一动不动。他甚至不敢转头去看尹婵的神情,目光空洞地落在地面,唇几不可闻地轻颤着。尹婵却是不知他的臆想,自顾打量谢厌左脸的长疤。与胎记截然不同,纵贯而下,不知被刀所砍,还是如何。蹙了眉梢,她微叹,眸光悠悠而下,抬手用指尖代替了唇舌,探上眉骨的伤疤始处。忽然想问他这道疤痕的由来。转念一想,他本因容貌时而展露自卑,这时再问……尹婵摇头心说算了,不能着急,总有机会知晓。她挑唇淡淡地笑了笑,正要离开,却被谢厌一个拦腰:“没有想否认。”“嗯?”尹婵轻轻发出一声。谢厌目光不移,直把尹婵看得脸上不自在的酡红,认真答道:“我的确贪心。”尹婵仰着脸,一时失语,递给他一个颇为羞恼的眼神,忽然推开。以手抵唇稍稍掩了发红的面颊,信步到骏马旁,抚摸它的鬃毛,自顾轻哼:“你倒实在。”她牵着马绳朝前,不欲再与谢厌搭话。被一人一马“丢”在后面的谢厌薄唇抿紧,眼见尹婵窈窕的身影越来越远,双目一痴,急得同手同脚追去。-是夜,月明人静。尹婵翻出绣庄买的青灰料子。阿秀正拿着绣绷子进屋,一眼瞧见,立时凑近窗牖边的方桌,捧着脸问:“小姐当真要给谢公子做衣裳?”问得可真直白……那日绣庄阿秀本就在,尹婵瞒不了她,只是被这般询问,脸有些热,抱着料子轻轻“嗯”了声。阿秀瘪瘪嘴,坐到对面,自个儿绣花。尹婵女工虽由嬷嬷教得好,却鲜少亲自裁制衣物,一应细致处拿不准,便问阿秀。阿秀起初不愿的,但事已至此能说什么,只得认命。桌旁灯烛辉映,窗牖半开以借月光,两人面面相坐,时而闲谈两句。阿秀挑弄针线累,开始走神,托着腮一门心思看小姐做。屋顶惊起脚踩瓦檐的声音,阿秀一顿,忙看那处,奇怪道:“小姐听见了么,那上面似乎有声音。”尹婵缝衣入迷,着实没能听见:“兴许夜里的鸟儿飞过。”“是吗……”声音消失得很快。阿秀皱眉,自认听错了。可不等片刻,门前同样响起怪声。这回不是阿秀先听见,尹婵眉心一跳,朝门口望去。透过门发现了一个眼熟的影子,那身影又迅速消失。“外边有人。”阿秀紧张道,“肯定不是楚楚姐姐吓唬我们,小姐,我去看看。”“别……”尹婵立刻拦住。阿秀狐疑:“小姐?”尹婵搁下针线,目光轻闪,在阿秀连连追问时,手忙脚乱放下料子:“我去看,你先做着。”她大概知道是谁了。无奈地摇摇头,推开门后便立即关上,似怕被阿秀瞧见。尹婵站在门前廊下,兀自不动,只静等。果然半晌不到,便有一个身影自院中海棠树下现出。男人一身黑色盘领袍服,几乎与深黑的夜融为一体。待他行至廊前时,尹婵见他乌发不拘披散,愣是从他面中看出几分被抓获的无辜。尹婵哭笑不得。摸不准谢厌想做什么,快步到他面前,一瞬间想捏着他的脸问是不是很闲?明日要外出了,还大夜不睡,四处闲逛。她深吸气,忍住那杂念,疑惑道:“怎么过来了?”黑衣浸着深夜的凉意,谢厌急切又有些窘迫地侧了脸,稍作冷静后,转回头,垂眸认真看着她,声音喑哑:“你在给我裁衣吗?”尹婵蓦地睁大眼睛:“方才屋顶的也是公子?”谢厌没去想她如何猜到的,老实点头,心心念念她亲手做的衣物:“我想看。”“还没好呢!”尹婵别过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