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厌不愿看她眉头紧蹙,收剑后,抬手抚了抚她眉心。尹婵低声催道:“你快说啊。”“不错。”谢厌点头,“正是殿下。”他也不曾料到,打伤大皇子的竟然会是楚楚。大皇子眉眼清隽,如柔风雨露,朝楚楚悠然地笑,便抬肘一使力,将剑往侧边飞去,稳稳挂在兵器架上。他掸掸衣袍,回身走向谢厌。一眼看见谢厌身旁依立的绝色美人。这次比昨日更清楚,脚下一个停顿,越发觉得眼熟,却说不出何处见过,索性不再执拗。他提步上前,端的是龙章凤姿:“这位便是谢兄的胞妹?”尹婵记忆里进宫两次,从未与大皇子有过交集。此番他如此询问,便道他不知自己身份姓名,一时松了心,微敛下颌,福身行礼道:“见过殿下。”“姑娘不必多礼。”大皇子闲步走近,立在谢厌身侧。楚楚脸色唰地变了。主子志不在原州,又与大皇子有争诸的君子之约。不论从哪方看,她冒失的行为,都有可能坏了主子大业。楚楚心下一沉,立即上前。不假思索便跪下,朝大皇子的方向,低下头,请罪道:“昨日巷中,奴婢鲁莽行径,伤了殿下贵体,是为大罪,请殿下发落。”说完,从怀里拿出那枚玉佩,双手捧着递上。大皇子似笑非笑,却并没有接。尹婵看着这幕,心口惶惶便是一缩,楚楚伤他归根结底是为了护着自己,怎能罚她一人。不做他想,她飞快走到楚楚边上,字字句句行礼道歉。高台一时静默。大皇子背着手,凤目扫过眼前这毕恭毕敬的女子。谢兄其妹天姿国色自不用说,倒是另一自称奴婢的,容貌虽逊色许多,却有飒爽之态,亦是难得。尤其昨日巷里,功夫了得,言语举止皆是英姿。他倏然朗笑出声,悠悠道:“什么大事,惹两位姑娘胆战心惊,倒是我的罪过了。”走到楚楚身前,俯视此女,目光定在她捧着的玉佩上。“这样……”大皇子沉吟稍许,笑着将她的双手合拢,从容道,“姑娘收下这块玉,便做我的赔礼。”楚楚心里猛地一跳,立即道:“奴婢不敢当。”大皇子合拢了她的手,用力按了按,让楚楚没办法反抗。他回头朝谢厌挑了挑唇,话中满怀感慨:“谢兄教导有方,府内婢女忠心护主,我甚是羡慕。”这便是在说昨日的事了。谢厌迎上他的眼神,不闪不避:“殿下过誉。”遂看向楚楚,一抬手,唤她起身,并道,“既是殿下看重,便收了吧。”楚楚重重一拜。大皇子不再看她,冲谢厌轻抬下颌:“时辰尚早,不知谢兄练剑否?”暖阳当空,亦是好春日。谢厌循着廊檐眺望远方,忽地一笑道:“剑已磨砺,何须囿于内堂?”尹婵没懂这话,直到早膳后,再不见谢厌与大皇子,才知他们已离开原州。欧阳善道:“大皇子特地赶来,原因立储一事,自不会日日在宅邸清闲。”“会有危险吗?”尹婵急问出口,方觉不过是明知故问。素来豪门妻妾嫡庶争夺,尚有性命之忧,遑论如今谢厌牵扯的,是世间最荣华的那一家。她沉下肩,望着远方轻声呢喃:“一定要平安回来……”此去,却是整整三日。暮去朝来,不见心上人。-是日,未时初刻。午间颇晒,尹婵休憩醒来,点点湿了内衫。沐浴后,换上较以往明媚些的银白底子绣蔷薇襦裙,簪一支同色珠花,想和楚楚出府走一走,可唤她几声都不见人。尹婵狐疑,出了院子。立时惊讶地愣住。宅邸突然人来人往,吵吵嚷嚷,与以往的清净全然不同。“发生什么事了?”她拉住疾步匆匆的下人。“姑娘。”下人躬身,答道,“公子回来了。”尹婵面色顿喜:“此刻在哪?”下人有些支吾,顿了顿只是说:“欧阳大人和楚姑娘在正堂议事。”尹婵被欢喜冲昏了头脑,忽视那下人正端着一盆血水,提裙飞快往正堂去。过了长廊,经绕花坛,衣角被一矮树枝丫勾到。她停了停步,神思陡然翻涌。到底不是太傻,空气中散出的一丝丝血腥气,让她呼吸难以喘匀。急不可耐的步伐在正堂外时,就止了。她没有进去,惴惴不安地避在门后,听见了楚楚的声音。“幸而府内曾建有一药池,公子在里面养上几日,便会大好。”“是啊。”欧阳善说,“可要告知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