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里,薇拉,你应该已经和她们一起走了才对。”
“阿美拉大人是说那个金发的姐姐吗?我们走的时候遇到了怪物,那个姐姐说让我回来找阿美拉大人”
薇拉的肩膀微微发抖,显然还有些害怕。阿美拉话语一顿,连忙问道:“那剩下的孩子呢?”
“我不知道,我们失散了。我好害怕,阿美拉大人。血脉者大人们真的会保护我们吗?”
孩子怯怯的哭腔令人心生怜爱,意识中的灵魂被触动,传出一阵焦急慌乱的情绪。阿美拉温柔地摸了摸女孩的脑袋:“别担心,他们只是去处理一些问题,很快就会回来。我会找到其他人的,你先回屋子休息,好吗?”
女孩抹了把眼泪,用力地点点头。阿美拉重新打开屋子,对方没有急着进去,而是突然跑向这棵苍劲藤树,踮脚用力地抱了一下阿美拉。
她实在太小,即便展开双手也只能贴在树干上。阿美拉心中微微柔软,却又不得不制止对方。他吸收了太多污染,近距离接触太久容易对普通人产生不良影响。
小小的抽噎就像是无助的幼兽,女孩不愿放手,将泪水蹭到了树皮上:“阿美拉大人,我想姐姐了。姐姐被怪物抓走了,她是不是不会再回来了,我好想姐姐啊。”
原本想要拉开对方的藤枝停在半空中,随着一声低低的叹息,温柔地落在了女孩的头发上。阿美拉沉默一会儿,郑重而坚定地回答:“你的姐姐是个好孩子,她一直在守护你,陪伴在你的身边。只要你快乐地生活,她就永远不会离开。”
女孩仰起小脸看向他:“真的吗?”
“真——”
利器刺穿肉体的声音并不大,却如此震耳欲聋。它纤若薄翼、锋利无匹,好似一个勾魂夺魄的吻,从作为束缚的身体中破茧而出,同时刺穿了两具身躯。
难以想象的高浓度污染被直接注入树中,阿美拉不假思索,立刻将对方直接抽开!
女孩娇小的声音跌落在地上,摔出一声沉闷倒地声。她的膝盖与手臂出现大片擦伤,细碎虫壳嵌入伤口。薇拉却只是仰起头,露出了眼睛。
她的眼睛里没有悲伤、没有恐惧,只有愤怒与怨恨。
从腹部破出的蜘蛛长肢撕裂了这具小小的身躯,薇拉没有理会疼痛,而是颤抖着开口问道:“既然是这样,阿美拉大人,你为什么要杀掉我的姐姐!?”
“你不是说会守护我们的吗!你不是说大家都被虫子吃掉了吗!为什么是!为什么是你!”
泪水夺眶而出,女孩声嘶力竭地吶喊道:“——我看到了!为什么是你,杀死了剩下的所有人!?”
所有人都很信赖男爵,所以大家都跟着他离开了。孩子们被吩咐去哪里,都乖乖地不给大人添麻烦。
只有最小的孩子不想离开姐姐,想听她讲晚安故事,于是晚上偷偷跑了出去。
于是她看到了,吞掉姐姐的不是蜘蛛,是信赖的男爵。姐姐为什么在哭?又为什么不出声?明明大家都站在那里,为什么没一个人救她。她为什么不反抗?
浑身发抖的女孩捂住嘴巴,躲在草丛里死死不敢出声。她睁大眼睛看着姐姐一点点融入了树藤中,被她一直信赖濡沫的贵族吞噬,泪水不知不觉淌满了脸颊。
她恨自己为什么不敢跳出去阻止大家,也恨欺骗了大家,杀死了姐姐的男爵。仇恨在幼小的身躯中发芽,随后疯长为参天大树。当有人告知她复仇的方法时,哪怕浑身发抖,薇拉还是毫不犹豫地点头了。
她恨这个世界!恨欺所有骗了姐姐,杀死了姐姐,对姐姐的死无动于衷的人!更恨从始至终隐瞒真相的男爵!!
在强烈的痛苦中,阿美拉清晰地感知到那些灵魂的哀嚎。他们在痛苦、他们在疯狂、他们在指责:这个孩子正在你面前遭受折磨,你为什么不去救她!?
但阿美拉无法救下她。她主动吞下了蜘蛛的卵,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没有被寄生。但毫无疑问,这是一场针对男爵的阴谋。
由于高浓度黑雾的注入,他的意识在崩塌,异化进程骤然加快。目睹孩子的死亡却不施加援手,这件事情极大程度上刺激了灵魂们的精神,其中一个尤其疯狂。
刺激之下,树藤坚硬粗糙的表皮湿润软化,浮现出新鲜的血色。原本融入树干中的人脸扭曲癫狂,迸裂出褐色的鲜血。
不行…要失控了…最起码、必须得…
一片模糊中,阿美拉艰难地伸出藤枝,向着地上的女孩直冲而去。
下一秒,那根蠕动的藤枝在痛苦的尖叫中,刺穿了幼童的身体。
……
地下洞穴中。
本当成为安全感来源的藤枝变得陌生。干枯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血丝,组成了一张张痛苦扭曲的人脸。每个都像是阿美拉,每个都不是阿美拉。
连接不断暴动的藤枝宛如一条条鞭子,在地面上抽出深深的裂纹。簌簌土块从头顶震落,一时间整个洞穴都动晃起来。
红发青年手疾眼快,在其中一根差点砸到某个丝茧时抢先出手,将茧里的人抢先救了出来。狂乱的树藤狠狠抽裂原本的茧,力道落在人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的神情都有些凝滞。如果是在平地上,就算这些树藤发狂也不要紧。血脉者们身经百战,根本无惧挑战。
但这是哪里?
这是地下!只要这些树藤多抽几次就会崩塌的地下!
他们可以跑,可那些没转化的丝茧中的人怎么办?只要血脉者们敢逃一步,这些茧子就会被砸成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