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玑衣袖也被药汁所污,深吸了一口气,又强忍着痛说,“请娘子稍候,容珠玑另行准备一份。”
“如此……那便辛苦你了。”阮窈小声道。
待珠玑的足步声消失,她快步奔至房门前,正想伸手推门,却先行透过门上的格扇望见一抹熟悉身影。
“月露?”她愣了愣。
侍女立在门外,含着笑应下,“娘子是有什么吩咐吗?珠玑姑娘不在此处,让奴留下服侍娘子。”
阮窈用力拧了拧手里的帕子,指尖掐得泛白,也朝着她微微一笑,“不是什么大事——方才你引我进来的时候,那位姑娘身上所穿的桃粉衣衫很是好看,你可以为我取一套送来吗?”
月露一怔,犹豫着说,“可那衣裙是乐姬的服制,娘子身份贵重,又怎好……”
“霍世子他……”阮窈微微红了脸,声如蚊吶,“有此喜好。”
月露闻言顿悟,见她羞得低下了头,笑着应下了,倒反过来宽慰她,“世子英武,娘子想要讨世子欢心也是正常。”
“这到底是件羞赧之事,还请姑娘莫要告诉旁人。”阮窈细声细气地同她说道。
月露很快令人取来一套桃粉裙衫交给她。
阮窈小心翼翼将衣衫在床榻下藏好,重又走回仙鹤花窗前。
*
“世子回了吗?”
阮窈听见廊上有动静,探头往外看。
珠玑被她问了好几次,只得解释说,“兰池边正有游宴,长阳公主的寿筵又在黄昏之时,世子要到夜里才会回来。”
阮窈收回盯着窗外柳枝的目光,百无聊赖地躺下,“那我歇会儿。”
“是。”珠玑闻言,抬手放下绮帐。
躺在柔软的榻上,阮窈一眨不眨望着帐顶。
寿筵过后,兴许霍逸明日就会启程离开建康。
一旦随他北上,自己便自此成为笼中鸟。而北地战火绵连,她又如何能寄希望于自己还能侥幸再逃一次。
可说到底,她怕是疯了才会愿意给霍逸当妾。
他出身不低,却是名远离洛阳的武将,且行事强势冷硬,将来莫要说是替她父兄昭雪,连会不会护着自己都未可知。
更何况为人妾者,既无妻子的名分,又无确切的钱权,终生倚仗夫君的宠爱过活,阮窈的阿娘从前便是如此。
即便嫁不了谢应星,她也能凭本事再觅得下一位如意郎君,绝不愿就此认命。
阮窈翻了个身,手指渐渐攥紧。
直等到暮色四合,她才透过纱帐隐约瞧见了溶溶月色,如水一般,淌在窗棂的雕花上。
“珠玑……珠玑!”阮窈的呼声迷蒙而急切,像是才从噩梦中惊醒。
珠玑疾步而来,一面应声,一面俯身去掀绮帐,“娘子这是怎……”
不待她掀开床帐,阮窈一把抄起藏在榻下的三足小圆鼎,猛地砸在她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