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该心无旁骛的时刻,他却最是心乱如麻。
……会见面吗?如果见了面,要说些什么?问些什么?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会不会已经忘记了这个名字,忘记了青涿是谁?
他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在此刻却又把握不准自己内心的想法。
如果真的忘记了……那也好。算是给那不明不白的三年划上一个句号,他也从此不必再耿耿于怀。
胡思乱想最是没有用处,等待青涿察觉自己正被一道柔软的白雾牵引着往前时,身后的职工已经不知何时跪了一大片。
他们双目含泪,双手合十,眼睛里盛不住的敬慕便化为喜极而泣的泪,一滴一滴砸下。
那道探过来的白雾温和无害,牵引他的力道恰到好处,不断散发出的暖意让与它接触的人仿佛置身于温泉之中,每一个细胞都在畅快地呼吸着。
“走吧。”青涿对周御青说,也是对其他等待着的人说。
同样是对自己说。
他一步步往前,踏入了那片浓稠的雾境中。
乍一进入,回头路便也被浓厚的迷雾遮挡住,他左右望了一圈,却见那些npc都消失了身影,只剩下他与周御青两人。
“往前走。”周御青仍看着前方,淡淡道。
一阵讶异浮上青涿的心头,他迅速转过头去看着对方,“你来过这里?”
他的手下意识地便抓住了属于周御青的那条丝线。
它散着皎如日星的明光,温热细腻的触感给人带来了少许安定感。
周御青没有答话,青涿也不再问,接着往前行去。
一成不变的浓雾很容易让人丧失方向感与距离感,在青涿屡屡走歪被拦回以后,周御青直接扯住了他的袖子,将他带到了目的地。
“就在这里。”他说。
这一处的雾气明显淡去不少,但脚下与头顶显然已不是罐头厂那片农田的模样,而是平整的纯白空间,如同走进了一间上着白漆的空房间一般。
甫一站定,便有温和的力量穿过衣料,冲刷在每一处皮肤上,又从毛孔之中渗入,丝丝缕缕地穿梭在血管与白骨之间。
这触感不疼不痒,反而有股冲洗温水澡一样的舒适感,将身体里里外外清洗一遍,让人能想到武侠小说中的“洗筋伐髓”。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声从身旁传来。
血液特有的铁锈味传到鼻腔里,青涿微微一偏头,眼尾的余光便能瞥见周御青蜷缩在地,宽背随着咳嗽起伏,地面上已有一片咳出的暗红血迹。
神力与信仰相冲的效果体现出来了。那力量在青涿这边是温暖的水流,在异教徒身上便成了溃堤的巨洪。
他毫无波澜地收回了视线,甚至往旁边走了两步,以防被咳出的血溅上衣物。
等候了好一会儿,这房间中仍然只有他们二人,看不到第三个人的哪怕一片衣角。
青涿抬起头,尝试般唤道:“爻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