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我裙摆都湿透了。”
与其他行人擦肩而过时,青涿听到了一个女孩的抱怨。
“回去洗个澡,我帮你把衣服拿去洗。”她身边另一个女孩道。
小腿处就在这时传来一股微末的寒意。
被打湿的裤子贴在腿边,雨点的润意把风的凛冽程度往上拔高一个档次,青涿垂头,看到了膝盖之下因为湿润而颜色更深的一段布料。
他露出一点无奈的笑意,不期然想起了那一天。
一样的日子,一样的凄风苦雨。
大风天是贫民窟最喧嚣的日子。被流浪汉们捡来拼凑成庇护所的铁皮会吱呀呀叫个不停,铁皮鼓起的声音并不好听,好像把风的威力放大了无数倍,听得叫人心慌。
青涿最不喜欢这种天气,因为他住的小木棚会漏雨。
夏天遮不住光,冬天挡不了雪,连贫民窟里的其他人都看不上这个小木棚,他才获得了它的使用权。
他不知道雨水很脏,以为从天下降下的甘霖最为清澈,每逢下雨都会拿铁盆放在漏水的地方,接满满一盆雨水,然后十分珍惜地用它把自己擦得干干净净。
这其实是他的一点小“心机”。
他知道,隔壁开炒菜馆的张婶喜欢干净的孩子。当他第一次把自己灰扑扑的脸蛋和身体用水擦干净时,那位敦厚的婶子惊喜地摸了摸他的脸。
“诶哟,小娃娃长得真真乖!”她嘴里这样说着,然后会把当日卖剩下的一点菜拿油和盐滚一滚,便成了他当天的佳肴。
……和爻善相遇那天,就碰上了能让他接满满一盆雨水的天气。
他把脸擦得白白净净,觉得自己几乎比张婶家刚卤好的豆腐还要“乖”,然后便高高兴兴坐在快烂掉的木凳上。
张婶没等来,倒是等来一位与贫民窟格格不入的人。
穿着一身白衣,举着白伞,被风吹起的长发扬在空气中,令人不由得担心这里的乌烟瘴气污了他的发丝。
干净,不,几乎能称为圣洁。
青涿从小木棚的窗口探出个脑袋,恰好与那位仙人一样的人对上了视线。
最后,便是他过了许多年都忘不掉的画面。
那个高高的男人就那样,举着伞,一步一步踩过垃圾遍野的泥地,走到了他眼前。
伸出一只干燥微凉的手。
“和我走吧。”
……
身前的风呼号吹来,被负隅顽抗的伞面抵住。
然而,这风忽地如生了神智一般,甩起尾巴绕了个弯,猝不及防地从身后猛冲而来,微凉的雨点浇了青涿一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