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确认母子无虞,若这是某一批住户里的第一个孩子,众人还会精心布置一场庆祝宴,再由厨艺高超的尹奶奶烹上一锅肉汤。
只是这一回,情况又有所不同。
青涿隔着衣袖攥着爻恶的手腕,从人群中穿梭片刻,最后站定在一个暂时无人的墙角中。
摆着家具物什的小屋子被人塞棉花似的填满,大片大片的阴影笼罩在人与人交汇的空隙里,难免发生许多磕碰,也只有角落里稍好些。
——为了不错过任何一点线索,演员们从不落下任何一个会有大部分住户聚集的场合,但这次的人群比以往更加拥堵。
这是因为房间里摆了两张床,除了刚生完孩子的那位,另一张新添的床位上,赫然躺着尹红英。
按照时间月份,尹红英也到了该临盆的时候,本身年纪又大,托着孕肚走几步都喘息不止、头晕目眩。但奈何,求子大厦里只有她一位经验十足的稳婆,而楼里难产而死一尸两命的事故也不是没发生过。居委会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决定给她在产妇屋子里安个床位,哪怕口头指挥一下接生的要点也是好的。
刚从母亲温暖的孕育腔中脱离的婴儿啼哭不止,脐带被一刀剪为两段,肉膜在咔嚓声中割裂,埋没于一迭声的“恭喜”中。
“恭喜恭喜,是个健康的小男孩儿!”齐丽蓉第一时间赶来,看了看婴儿光溜的身体,对坐在床上的夫妻恭贺道。
她也已经有孕七月,身子沉重力量匮乏,只好请张久虞用襁褓抱着婴孩,递过去给孩子的亲生母亲看。
“哎呀彩宁啊,咱们认识这么久,看着你生了孩子,马上就要出去了,我这心里啊,又开心又舍不得。”齐丽蓉眼眶微红地望着床上的女人,但马上又换了语气,“嗐,今天高兴,我还是不说这话了。以后出去了,你一定记得去南省找我!”
床上女人汗津津的脸上挂起一抹虚弱的笑。
齐丽蓉吸了下鼻子,忙转过头往四周望:“丁教授来了没?这孩子还等着他给起名儿呢!”
“来了,齐姐。”温柔的男音从旁穿插。
——这也是大厦每逢新生必有的惯例了。
青涿从一颗颗后脑勺的空隙中盯着丁高远,见他对着那皮肉泛皱的婴孩思量了好一会儿。
等全场人都停下喧嚣躁动,空气里一时间只沉浮着聒噪的啼哭声时,他才缓缓开口。
“就叫,钱信学……怎么样?言而有信、笃志好学。”
话音一落,齐丽蓉当即拊掌笑道:“瞧瞧,我就说吧,丁教授是文化人,每次起的名字又好听又有美意,太合适了!”
青涿则缓缓收回了视线,轻轻呼出一口气半靠在墙边。
钱信学…这个名字并不在张久虞的联系簿中。认真说起来,除了第一次授名,丁高远给新生儿起的名字都没什么问题,仿佛“杨绿衣”只是一个巧合。
屋内又热闹起来,有的人围在床边恭贺,也有人特地将丁高远簇拥起来,脸上扬起有些讨好的灿笑。
就在一片喜气洋洋时,一道腐朽老旧的声音突兀袭来。
“不行——不行!!不能叫这个名字!!”
木板床吱呀作响,一只焦黄的手颤抖伸出。
演出(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