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本就因着林青云不在身边而阵日忧心?,这次出师不利更是叫她头疼发作得愈发厉害。田妈妈见了,忙上前?给她按上太阳穴,赵氏的神情才稍稍舒缓了些。
“母亲放宽心?,只是这回谁都?没料到这沈景晴如此强势,”余氏安慰赵氏道:“她这回想也是被逼急了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想出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虽说现在沈海白是没法儿?对她做什么了,但?她把自己的亲弟弟赶出去,外头的名声可不好听。咱们再?使使力,不愁扳不倒沈景晴。”丈夫不在身边,上头还有个寡居的婆母,余氏自是并不常常出门,也不晓得外头的百姓是如何看的。
不过赵氏显然还是被余氏这话宽慰到了,眉宇舒展了些,但?还是长长叹口气,才道:“你说得对,还是不能?太急于求成了,事情是要慢慢筹谋才是。沈海白还在京城,总能?想到办法的……”
“母亲能?想开些,那便是再?好不过了,”余氏顿了顿,接着道:“只是我这几日左思右想,想到这沈景明万一在卫国公府得了势,反过来感激沈景晴,那沈景晴不就更难对付了吗?”
赵氏闻此,却冷笑一声,道:“你以为卫国公府像侯府一般这么人丁稀少,于七上头好几个哥哥,这沈景明进?去,怕是数这几个心思各异的妯娌就要半日,更别说一一交好了。再?者,卫国公夫人可不喜这个商户出身的儿媳,不然也不会默许这于浩娶妾大操大办的了,婆母丈夫不喜,还有个得宠的妾室,沈景明可不是她姐姐,她那样子嫁进?去,能?安安稳稳活着便不错了。”
余氏听赵氏都这么说了,也放心?下来,刚要开口附和,就有一小厮面带喜色地从外头进?来,道:“二?爷,二爷他来信了!”
“云哥儿?来信了?快,快拿来给我瞧瞧。”赵氏听到亲儿?子的事情,难得有了些精神,目光立马就落到了那封信上,余氏亦是如此。林青云许久没有写信回来,赵氏先?前?是整宿忧心?地睡不着,余氏只能?安慰他林青云应当是无事,毕竟林青云虽是流放,但?到底是老侯爷的儿?子,若真是出了什么事,肯定?是会有人送信到京城来了。
赵氏从小厮手中接过一封看着已经有些皱皱巴巴的信,仿佛得了什么宝一般小心?拆开来看,一开始眼睛里还饱含着希冀,可待她看完,方才得到信的欣喜是一点也无了。余氏见赵氏面色阴沉,忙关切道:“母亲,信里头说什么了?”
赵氏不语,只把信递给余氏叫她自己看。余氏看这样子也是心?慌,接过信来看,才看了几行,双腿就站不稳了,几近是跌倒在椅子上,眼前?也发晕,用尽浑身力气才扶着椅子把手?坐正过来,道:“母亲,青云说那边,那边有流放的犯人,闹疙瘩病了,这,这可如何是好啊……”所谓疙瘩病,就是鼠疫,自大陈开国以来,鼠疫可谓是天灾中?最为?可怖的一种,从前?建宁府那边闹过一次,死了不知多少人,乡民曝尸荒野,以致道上甚至一连三月不见行人,入夜便是遍野鬼泣。
赵氏似乎是在极力逼迫自己镇定?下来,但?已?经有些泛白的脸色却暴露了她心?里的不安,流放犯人居于一处,每日连饭都?吃不饱,更别说住得干净了。若是其中?有人染上了疙瘩病,那不日便将传遍整个惠州府所有流人。林青云前?头就来信说过每日干活被鞭笞,伤口都?好不了,这下碰上疙瘩病,岂不是雪上加霜了么?他本就是京城里的娇养贵公子,如何能?抵挡得住这些。
赵氏久久不语,半晌才道:“从惠州寄信到京城来少说也要一两月,云哥儿?现在是被流放,他的信,肯定?是送得更慢,这信也说了,这是六月里头的事了。若是惠州府这疫病控制不住,早该有快马来报朝廷。现在京城里头并未听到这种风声,可见并未有多少人染上这病。”
“可是……”余氏听完赵氏这话,依旧是惴惴不安,道:“青云许久不写信回来,突然写这信,说不定?是真到了万分危急的时刻了,况且他既能?寄这封信回来,若是之后无事,也该给家中?报个平安……”余氏说道此处,两行泪终于是憋不住从眼中?滑落,仿佛林青云已?经是遭遇不测了。
“你莫要胡说!”赵氏厉声呵止了余氏的话,像是也在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接着又道:“有空在这里胡思?乱想,不若回去差人买些药品出来,看云哥儿?能?不能?用上。”
余氏此刻已?经是全慌了神,平日她就靠着赵氏想办法,此时更是赵氏说什么便是什么,点点头便被人扶着走了。
余氏走后,赵氏全身的力气也被抽空一般,倚靠在椅子上。嫁进?侯府几十年,赵氏从未表现出如此颓丧的姿态,方才余氏在旁边,她总不能?在小辈边上表现得这般软弱。田妈妈见状,心?痛道:“云公子是有福之人,天命会眷顾他的,一定?不会有事。”
赵氏摇摇头,道:“来人,给我收拾行李,我要去惠州府……”
“太夫人!太夫人若是要给云公子送药品,差人去便是,何必亲自走一趟?”田妈妈想要拦住赵氏,却见对方像是心?意已?决,身形不稳地起身就要走,她赶紧拉住赵氏,道:“太夫人三思?啊!云公子被流放是宫里头下得旨,就算您去了,也不能?把云公子接回来啊。况且惠州府那边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若是您去染了病,岂不是更叫云公子痛心?。若是太夫人实?在是放心?不下,老奴便替太夫人走这么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