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推下去的?”田妈妈喃喃重复了?一遍,此刻脸上已经是血色全无,连腿都站不稳了?。赵氏叫冬果把田妈妈扶到一旁坐下,又让冬果给田妈妈倒了?热茶,道:“我知你现在的心情,那日我听到泓泉的消息,亦是久久缓不过来。可现在人已经走了?,生者总是要?继续活着的,唯一能做的,便?是找出?害死泓泉的人。”
赵氏说到这,田妈妈眼里才多了?一丝神采,目不转睛地望向赵氏,她继续道:“泓泉从小在侯府里头长大,总不能是有什么仇人。我思来想去,终还是我害了?他?,我叫他?去齐王那儿做事,就是想让青云回来。泓泉没有仇人,可云哥儿是有的,他?被人费尽心思流放到了?惠州,见?他?能够有机会回来,那人肯定是要?想尽办法阻止的,所以泓泉这才遭了?毒手。”
闻言,田妈妈久久才反应过来赵氏说的是谁,悲怮沧桑之中窦然冲出?一股恨来,道:“太太的意思是……”
赵氏不做声,只是点点头。
余氏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胆战心惊,泓泉的事她也?派人去查了?,根本没查出?跟沈景晴有什么关系。然而赵氏这三言两语就把事情扣到沈景晴头上去了?,转移了?田妈妈的注意力。她这是早就想好了?,她今日流下的涕泪,究竟有几分是真的?
其实赵氏说得也?不算错,泓泉确实是沈景晴叫人推下去的,不过不是为了?害他?,而是为了?救他?。赵氏误打误撞,想栽赃沈景晴,竟也?说对了?一半。
不过余氏也?并不敢多言,如今赵氏将这事情推给沈景晴,她竟然也?松了?口气,好像这么说自己就真的与?此事无关了?。为了?这泓泉,她已经连着好几日睡不好觉,现在倒是如释重负了?。
余氏眼睁睁地看?着赵氏把田妈妈送了?出?去,原本田妈妈今日回来时还是精神焕发的,现在看?她伛偻无力地背影,简直是判若两人。
田妈妈回到自己的屋里,想着泓泉的事,脑海中仿佛能看?到泓泉溺水,在水里挣扎呼救的样子,她却只能无能为力地在一旁看?着自己的亲子一点点往下沉。一夜未眠,就在她神思恍惚之时,门?突然被轻轻敲响了?几声,外?头的人道:“田妈妈,夫人请您一见?。”
相见
“夫人,田妈妈回?来了,一回?来便?往太夫人的屋子里去了。”田妈妈回?来,可不止赵氏那边知道,沈景晴也一样得到了消息。
“如何?她?出来后什?么反应?”沈景晴本是靠坐在小几上读书,听到这个?消息,直起了身子来,不是因为紧张,而是想知道赵氏究竟是如何同田妈妈解释的。林燕飏也很是好奇,停下了磕松子的嘴,望向彩云。
彩云却只是摇摇头,道:“我前几日给青松院的葡萄塞了点碎银子,她?答应了帮我留意?着田妈妈的事?,先前她?告诉我说太夫人不准她?们与田妈妈说泓泉的事?,怕她?一时受不住,要缓缓再说。我方才又去问了她?,她?说太夫人叫人送了田妈妈回?屋子,田妈妈出来时神色看着并没有什?么不对,想着是太夫人还并未告诉她?。”
葡萄跟冬果走得近,是以对于田妈妈的事?情也比旁人知道得多些。这葡萄是个?见钱眼开的财迷,拿了钱就办事?,且不像青松院有些丫鬟小厮对柳绿居这边有深仇大恨一般,彩云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找上她?的。
“她?倒是真沉得住气,弟妹那边怎么样,有与田妈妈遇上吗?”赵氏是老狐狸,可余氏就不一定能做到这般了,沈景晴知她?是个?外?强中?干的,林青云走后,更是只能依附着赵氏过活了。
彩云亦是摇头,道:“余娘子这几日都闭门不出,听说她?屋里头灯都要点到半夜才肯让人给熄了,白日的炭火也要烧的很旺,不知是试着了风还是被泓泉的事?给吓着了,说是还计划着过几日要出门去一趟道观。田妈妈回?来了,余娘子也不见出来、”
“这倒是她?的性?子,”沈景晴又靠在几上,敛眉沉思片刻,道:“不知太夫人这回?又要做什?么,你叫那个?葡萄多盯着点,便?是多使些银子都无妨的。”赵氏说什?么要缓着点告诉田妈妈,沈景晴可不相信赵氏会好心到为田妈妈考虑,她?都能狠心到把人家的儿子送出去给人做娈童,总不能是像沈景晴一样善心大发了。
“是,我这就叫葡萄多留意?着点。”彩云应诺,出门去办了。
沈景晴在屋里头待了一天,点灯看书到了夜半,都不见青松院那边有新的消息传回?来。林燕飏在沈景晴的怀里待着,眼睛都要差点睁不开了,这鸟儿的身体习惯了每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他想改也改不过来,若是头天晚上睡得少了,第二日准要睡过去的。
沈景晴摸了摸他的脑袋,林燕飏虽说是昏昏沉沉的,可察觉到有手靠过来,下意?识就扭着身子想要去够,全然?不觉他已经跟一只鸟儿的习性?越来越像了。沈景晴见鸟儿的眼睛半闭着,还想来蹭手,轻笑一声?,正想着把鸟儿放回?笼子中?,自己也上床歇息,外?头却传来推门的声?响,不一时,帘子被人打开,是彩云走进来了。
“夫人,方才葡萄过来了,说看到冬果扶着田妈妈去了太夫人处,她?伏在门外?听了,隐约听到太夫人告诉田妈妈泓泉时被人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