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郑长忆微微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那笑容中既有对过往的释然,也有对郑父的深深嘲讽:“不过,这几日我终于想通了。原来,您之所以如此待我,是因为您嫉妒我。”
“嫉妒我能在京城这个繁华之地,凭借自己的能力与努力,一步步当上高官,享尽世间荣华富贵,更得皇帝赏识,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而您,却只能作为一个一辈子未曾考出功名的童生,默默无闻在青州靠儿子的钱做生意,还越做越赔,连那点小买卖都搞不明白。您心里嫉妒得要发疯了吧。”
郑父被郑长忆那番直戳心窝子的话激得脸色铁青,愤怒与羞愧交织在一起,他猛地站起身,双手紧握成拳,仿佛要将所有的不满与怒火都倾泻在郑长忆身上。然而,就在他即将失控的那一刻,屏风后两个训练有素的暗卫如同鬼魅般冲出,迅速而有力地将他制住,并稳稳地扶回座位上。
“郑鹤!你他妈这是什么意思!我是你父亲!你怎么能这样对我说话!”
郑父疯狂地挣扎着,怒吼声几乎要掀翻屋顶,但无济于事,他只能被牢牢地固定在座位上,怒目圆睁地瞪着郑长忆。
郑长忆却仿佛置身事外,他轻轻摆了摆手,示意暗卫退下,这时,一名下人适时地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汤羹走了进来,恭敬地放在二人面前。
郑长忆拿起勺子,若无其事地搅动着汤羹,仿佛刚才的一切争吵与冲突都与他无关:“没什么意思,只是看您的反应,我猜想我应该又猜中了。”
郑长忆淡淡地开口,语气中不带丝毫的情感波动,“这世道,父子反目成仇的例子并不少见,但像我们这般,因您嫉妒而起的,倒也算得上是世间少有了。真是叫人寒心啊。”
他顿了顿,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不过,我还是要提醒您一句,无论您对我如何不满,都请不要迁怒于我的母亲。她虽然对我并不算好,但至少对您,她是仁至义尽的。这些年里,她默默承受着您的冷漠与忽视,却始终没有离开这个家。这份情义,您应该记在心里。”
说完,他轻轻尝了一口汤羹,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汤确实不错,父亲不妨也尝尝。”然而,郑父此刻正被愤怒与羞愧充斥,哪里还有心情去品味什么美味佳肴。
郑长忆见状,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像是自言自语般低声道:“太傅那边应该并没有真的上门提亲,只是放出了一些风言风语,然后趁机送上了丰厚的财宝。而您和母亲,明明知道他们的意图,却仍是上赶着把财宝收了,然后才来试探我的意思。”
他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我不明白,我每季都给你们送去一千两白银,御赐的宝物也时常拿回去孝敬你们,你们怎么还能这么缺钱?”
他看着郑父,等待着一个解释,但郑父只是愤怒地瞪着他,没有半点开口的意思。郑长忆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道:“孩儿不常回家,就是不想去过问你们到底在干什么。我想着,我如今发达了,你们看不上我用情孝顺,那我就用足够的金钱来赡养你们。”
“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们以为京城是极乐仙境,可对我来说是龙潭虎穴。我从未央求过你们对我慈爱宽和、嘘寒问暖,也从未祈求你们改变对我的态度。”
“父母爱之,喜而不忘;父母恶之,劳而不怨。我本以为,这样我们就能互不干扰,各自安好。但现在看来,似乎是我太天真了。”
他站起身,整理着厚重的官服,目光苦涩地看着郑父:“父亲,您行事贪婪,有悖道德;孩儿言语刻薄,有悖孝义。咱们都是一样的了,您满意了吗?”
25岁求长寿,听劝!
郑父抬头,那一刻看向郑长忆的眼神里好像真的有对自己儿子的不忍心与心疼。
郑长忆看到了,却更觉得心寒。
这算什么?
空气静谧的可怕,郑长忆半晌后开口:“你们若是拉不下脸去还那三箱财宝,那等您回去,叫账房列出数目寄给我,我亲自去太傅府还,把事情解释清楚。我这个官位,想要和谁成亲得陛下亲自拍板,还轮不到太傅插手。”
郑父像是要开口说什么,对上郑长忆悲伤黯淡的眼神,却又说不出口了。郑长忆挤出一点苦笑:父亲,天色不早了,您回房间休息吧,厨房备了夜宵,您需要的话叫人去传。
“算孩儿求您,以后别乱说话惹下什么仇怨。”郑长忆的眼里闪过一丝水光,“我若是死在京城,您和整个郑氏都难逃牵连。”
“孩儿多活几年,你们也能多享几年福。”
说完,郑长忆转身朝门外走去,每一步都显得格外沉重。在即将踏出房门的那一刻,他停下脚步,回头望向郑父,再次开口:“近来京城动荡,您久留也不方便。车马已经安排妥当,明日一早,我会派人送您回青州。”
第二日的清晨,天边刚刚泛起一抹淡蓝,郑府内已是一片静谧中的忙碌。郑长忆比往常更早地起了身,他特意挑选了一件朴素而整洁的衣裳,以彰显自己今日的孝顺与恭谨。他站在府门前,目光中既有对父亲的复杂情感,也有对这场即将上演的“和睦”戏码的无奈。
仆人们按照吩咐,将一辆装饰得既不失庄重又不失豪华的马车停在了门口,随后便开始往车厢内搬运早已准备好的金银财宝、珍稀古玩。
郑父在仆人的搀扶下缓缓走出府,他的脸上挂着一副努力挤出的慈爱笑容,但那笑容背后却隐藏着几分不自在与尴尬。他看向郑长忆,只见儿子正一丝不苟地指挥着仆人搬运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