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人看着郑长忆这般忧心忡忡的样子,眉头紧紧皱起,脸上露出不满之色。他伸出手,用力掐了一下郑长忆手上的穴位。郑长忆“啊”的一声,疼得手猛地一缩。
老人有些生气地说道:“你这都什么样了还看!你不要命了吗?如今你这般模样,当务之急是让我好好给你诊脉,看看病情如何,你却还殚精竭虑,真是不知轻重。”
郑长忆被老人这么一喝,顿时回神,他不敢说什么,赶忙把信塞给金环,道:“你们都先出去。”
金环担忧地看了一眼郑长忆,又看了看老神医,犹豫片刻后,还是带着信差和银铃退出了屋子。屋子里只剩下郑长忆和这个须发花白的老者两个人。
老人静静地诊脉半晌,屋子里安静得仿佛能听到银针落地的声音。郑长忆的心紧紧揪着,时间仿佛变得无比漫长。终于,他忍不住开口问:“老先生,您看我这病怎么治?”老人抬眼看他一眼,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怎么治?还能不能治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郑长忆心中一紧,他还有很多事没干,京城还有他牵挂的人,他真的不想就这么死了。
一种强烈的求生欲望涌上心头,他扶着桌子就要跪下:“求神医救我……”
老人手上力气很大,一只手直接把他扶起来了,语气严肃地说道:“起来,你是朝廷的官员,跪我一个老头子像话吗?”
郑长忆急切地问道:“求老先生给个准话,我还能活多久。”
老人伸出两根手指,郑长忆心中一紧,声音都有些颤抖:“两个月?”
老人瞪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两年!”
郑长忆愣了一下,这比他预想的时间要久一些,不由得笑了出来,轻声道:“够了,足够了。”
老人看他感觉疯疯癫癫的挺无语,用手捏着他的腕骨,抬眼问道:“你今年多大年纪。”
郑长忆听了这话,心里不由得一阵心虚。他迟疑了一下,才轻声回答道:“三月的生辰,不到二十六。”说罢,他有些不安地看着老人,生怕老人看出什么端倪。
老人紧紧地审视着他的瞳孔,让郑长忆越发觉得心虚。
郑长忆思维跳脱的想,自己至少长得还挺年轻的,刚刚还有小孩儿叫自己哥哥呢。他感觉于情于理,再怎么厉害的神医,也不可能仅仅把个脉、摸个骨就发现他是重生之人。
郑长忆紧张地观察着老人的表情,试图从那细微的变化中判断老人到底有没有看出什么。然而,老人的神色高深莫测,让他捉摸不透。反正不管老人有没有看出来,郑长忆这身子骨和脉象着实把老神医气的够呛。
老人说道:“我给你开个方子,里面有几味药算是偏方,寻常药房可能寻不到,你派人在乡下寻。熬出来味道怪,你不要怕,按时服药,兴许能再撑一年半载。”
他看了一眼郑长忆,语气严肃地说道:“前提是静养,不再劳心劳力。”
郑长忆看了看他,苦笑未语。
不劳心劳力,怎么可能呢?
十家租税九家毕,虚受吾君蠲免恩
永昌三十一年正月初八,京城被一片冰寒笼罩,天空灰暗阴沉,仿佛整个京城都被冻僵了。
郑长忆历经旅途奔波,终于回到了京城。他甚至来不及回府,就被宫里的人火急火燎地吩咐进宫面圣。
京城的寒冷比青州更甚,几乎到了滴水成冰的程度。空气中弥漫着的寒意,似乎能穿透厚厚的衣物,直刺骨髓。
那老先生或许真的是神医,经过他的扎针开药,郑长忆感觉自己像是被从悬崖边拉了回来,命似乎被暂时吊住了。
然而,身体的虚弱依旧明显,他下马车时,还是忍不住轻轻咳嗽了几声。跟着护送他回来的那个李源的信差,脸上立刻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刚想开口询问,郑长忆看着他啧了一声,眼神中带着警告。
信差连忙闭嘴,退后了几步。郑长忆回来之前跟他做了个交易,言辞严肃地让他管好自己的嘴,绝对不要把吐血和就医的事透露给任何人,哪怕是李源也不行。
“你了解你家李大人的脾气,要是他知道我的情况,肯定会立刻告诉太子,然后他们俩定会不顾一切地遍寻医师。我不想让这件事传出去,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你可明白?”
郑长忆很会拿捏人心,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威逼利诱让信差闭嘴,也对那些村民百姓也用了各种方法让他们都守口如瓶。
郑长忆来到宫中,被径直带到暖阁。他难得被皇帝单独召进暖阁说正经事,今日皇帝因战事焦头烂额,满脸的焦虑和疲惫,终于不再是一脸色欲。
郑长忆心中清楚皇帝要说什么,打仗打的是人,也是钱。他虽然剩的前世记忆不多,前两世,这场南疆的战役几乎把本就不充裕的国库打空了。那段时间,整个少府寺和礼部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他们首先想到了增加赋税,包括田赋、商税等各种税收。然而,这一招却引发了民间的强烈不满和抵触情绪。百姓们本就生活在战争的阴影下,日子过得艰难困苦,增加赋税无疑是雪上加霜,导致一些地方甚至出现了小规模的抗议活动。无奈之下,官员们不得不重新考虑其他途径。
接着,他们尝试发行战争债券,鼓励百姓和富商们购买,承诺战后给予一定的利息回报。这一举措在初期确实吸引了一些有财力的人参与,但随着战争的持续和局势的不明朗,债券的销售也逐渐陷入困境,人们对战争的胜利和国家的偿还能力产生了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