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长忆缓缓抬头,满眼泪花地看着皇帝。皇帝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戏谑,似乎根本没指望他再回答什么。皇帝把脚下碍事的白背鸦尸体踢开,那轻微的声响在这寂静的暖阁中却显得格外刺耳。皇帝站在郑长忆面前,展开手中一直拿着看的画册。
郑长忆不可置信地看着那画册里的内容,这竟然是自己的春宫图。那画面清清楚楚地画着自己曾经被太傅带到穆王爷府里表演成果的画面。
他只觉得浑身脱力,绝望地看向皇帝。
皇帝合上画册,笑着扔在榻上,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慨:“还是那时候的你听话乖巧啊……只可惜人无再少年喽。”
郑长忆上下嘴唇开合,却什么话都说不出。皇帝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背着手看着他,缓缓说道:“很奇怪,是吗?这些东西不是应该早就由李源交给太子了吗?怎么会出现在我手里?”
郑长忆此时的震惊难以言喻。为什么皇帝什么都知道?
他的大脑一片混乱,完全无法理解眼前的状况。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陷入陷阱的猎物,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逃脱。
是自己和太子身边有内鬼吗?
可是自己这边接触这些的,只有金环,他甚至没让银铃碰过。
金环在自己第一世时宁死不招,拿命保自己,是绝对不可能出卖自己的。
太子也不是莽撞粗心的人,很多事甚至是他自己亲力亲为。
到底是谁,能知晓他们所有的事,拿到他们封藏的东西,让他们从头至尾都毫无察觉?
郑长忆想象不出来,他一瞬间感觉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如同幻境一般。
他呆呆的看着皇帝,三辈子,第一次这样直白的问皇帝:“您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什么如今才拆穿?”
皇帝笑着坐下,扶着脑袋看着他:“为什么?你居然会问为什么。因为玩你一个玩腻了,看你像个蠢货似的爱上仇人的儿子,还要在我面前装作不熟,继续奉承我,难道不有趣吗?”
郑长忆听了皇帝的话,只觉得如坠冰窖。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痛苦和绝望,身体微微颤抖着。
“郑鹤啊郑鹤,你平日里看着倔强,每次碰你都像逼良从娼。没想到你这么不挑食……”
皇帝看见桌子上方才没扔出去的信纸,拿起一张,看完乐道:“不仅仇人的儿子吃得下去,还念念不忘自己的恩人呢,跟太子的情信里封封问询李伯仁的去向……郑长忆,朕真是小看你了啊,早知你喜欢玩的这么花,还顾忌这么多作甚?”
郑长忆只觉得脑海中如惊雷炸响,前世的画面如汹涌的潮水般不断冲击着他的心灵。他拼命地摇头,嘴里喃喃着:“臣没有,臣没有……”可那声音却显得如此无力。
李源的名字如同一把尖锐的匕首,深深地刺入他的灵魂深处。他的眼前不断浮现出前世的种种,那些痛苦的回忆如影随形。
为什么前两世自己死前,李源都不在?因为李源因为自己惨死了。
“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郑鹤啊,朕觉得李源这个字起的真好。”
他的身体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倒在地上,眼神空洞而绝望。
皇帝悠然自得地欣赏着郑长忆的崩溃,那模样仿佛在欣赏一场精彩的表演。他慢悠悠地说道:“别急着绝望啊,朕知道的事还多着呢,有些你自己都不清楚,你难道没兴趣听一听?”
郑长忆双目无神地看向皇帝,心中满是疑惑与恐惧。他不知道皇帝今日为何突然这么好脾气,更不知道皇帝接下来会说出怎样可怕的话语。皇帝手中摸索着一块玉环,那玉环在暖阁的灯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却让郑长忆感到一阵寒意。
“你有没有觉得这大半年过的很顺?”皇帝抬眼看向郑长忆,眼神中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或者说,这辈子,过的很顺。”
皇帝的话语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砸在郑长忆的心上,让他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的耳鸣得厉害,脑海中一片混乱。
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皇帝甚至知道自己是重生的?
皇帝微微挺直了身子,缓缓开口道:“郑长忆,朕有时真不知道你是聪明还是蠢钝。有着这样受神明眷顾的能耐却至今不知道如何使用。”
他缓缓俯身,看着瘫坐在地的郑长忆,眼神中甚至有一丝羡慕。那羡慕的神色在皇帝的眼中一闪而过:
“郑长忆,世间万物是围着你转的,你知道吗?”
这算什么?
郑长忆彻底懵了,他并非愚笨之人,几乎在瞬间便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一语点破之后,再回想这一世的种种,他只觉得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
这一世确实走得太顺了,每当自己心中有所想,似乎很快就能实现。自己不想和太傅的孙女成亲,这件事就真的成了谣传。自己和太子互诉衷肠后不想再去伺候皇帝,这个世上就马上多出来一个被送给皇帝的男宠顶替自己。自己想让南疆的战争早点停歇,大齐竟然真的在那样艰难的条件下赢了。
可是,他根本不能相信。世间万物围着自己转?那自己这么久以来呕心沥血的谋划又算什么?难道一切都只靠自己想一想就能改变结局?
皇帝微微叹气,那叹息声在寂静的暖阁中显得格外沉重。“看来你还是不信,这样说吧,朕没有给南疆的军队支援一兵一卒,甚至不让周边的州调粮,可是大军还是战胜而归。”皇帝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得意,仿佛这一切都是他精心策划的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