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有的人等着等着就饿死了,真是可怜呐。哎!郑长忆!你知道为什么冯校尉没来宴席庆功吗?”
郑长忆轻轻摇头。
“因为他把粮食都分给百姓,自己饿死了哈哈哈……”吏部侍郎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他声音嘶哑,看着郑长忆:“我们即刻就把他的尸首烧了,因为百姓会吃死人……不吃,就会饿死。”
“那些不愿意吃人的百姓,实在是没办法了,把树皮都给啃完了。然后就那么守在树下等,眼巴巴地等着柳树发新芽,盼着地上能快点长出新草来。有命大没饿死的,等到了春风吹进南疆,便迫不及待地跑出来,直接趴在地上啃食草地……你知道吗?不,你不知道……你命好,赶在挨饿前被送回来了,没跟我们一块儿吃树皮……”
郑长忆听着吏部侍郎的话,心中一片酸楚。他知道侍郎所在的涯城都是如此惨状,那惠城肯定更甚。
他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痛。而对于太子他们究竟是如何渡过难关大胜而归的,他更是充满了疑惑。
他本想接着询问吏部侍郎更多的情况,可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忙不迭地走了过来。
小太监微微躬身,神色恭敬地说道:“郑大人,陛下叫您过去呢。”
郑长忆闻言,连忙起身,心中满是诧异,下意识地问道:“这个时候吗?”
小太监连忙回答道:“似乎是要与您商议太子日后功课的事。”
此时,吏部侍郎喝得晕头晕脑,听到他们的对话,大着嘴巴问道:“啊?郑长忆你要去教太子了?”
郑长忆忙皱眉,用眼神示意吏部侍郎的侍从,让他赶紧制止吏部侍郎继续说这些话。跟着太监匆匆向暖阁走去。
郑长忆跟在太监身后,穿过长长的宫墙连廊。那连廊仿佛没有尽头一般,寂静而肃穆。太监在暖阁门前停下,伸手为郑长忆打了帘。
郑长忆低头走进暖阁,在迈进暖阁的一瞬间,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是什么。他不敢抬头,只是静静地站着,等待着皇帝的指示。
皇帝在看着什么东西,只听低声说道:“过来吧。”
郑长忆这才缓缓迈步,一步一步朝着皇帝走去。
直到快走近皇帝身前,他才如遭雷击般地察觉——今日暖阁里没点龙涎香。
而自己偏偏今日带着太子的安神香。
郑长忆一时间紧张得不敢呼吸,他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在心中只能祈求皇帝今天心情好,又是找他谈正事,不会让他靠得太近以至于闻到那安神香的味道。
于是,在还有一丈远的时候,他便敛衣跪下,声音沉稳而恭敬:“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上头的皇帝似乎心情不错,轻笑了一声。
然而,下一刻,只听“咚”的一声闷响,一个东西被掷在了他的面前。
郑长忆看着面前的一团东西,瞬间遍体生寒。
那竟然是自己和太子传信用的白背鸦,已经被扭断了脖子。
郑长忆怔怔地看着面前那只被扭断脖子的白背鸦,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挣扎。恐惧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让他几乎无法思考。
他的脑海中一片混乱,各种可怕的后果如走马灯般闪过。他知道,这意味着自己和太子的私情极有可能被皇帝发现了。他不敢想象皇帝会如何处置他们,是雷霆之怒下的严惩,还是更加残酷的惩罚?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他想要解释,想要为自己和太子开脱,可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抬头看皇帝,脸色苍白如纸,眼神中充满了恐慌与不知所措。
皇帝似乎极其享受郑长忆此刻惊恐万状的表情,他就那样静静地坐着,满足地欣赏了好一会儿。郑长忆的大脑飞速运转,努力回想这几日的信件内容。他心中暗自庆幸,只有自己写了那些缠绵之语,太子因为忙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回信。他决定赌一把,颤抖着声音说道:“陛下……臣有罪……臣不知廉耻……妄图……勾引太子,臣罪该万死……”
皇帝听了这话,笑的更加高兴了。那笑容在郑长忆看来,却让他浑身发寒。那笑就像自己曾经笑吏部侍郎是个蠢货一样,充满了嘲讽与冷酷。皇帝随手抓起桌子上散落的一堆纸,用力甩在郑长忆的脸上。纸张如雪花般唰啦啦地散开,纷纷扬扬地散落满地,覆盖在那只已经死去的白背鸦的尸体上。
郑长忆看着眼前一张张信纸,瞬间如遭雷击般瘫软在地。
“吾爱孤山”“长忆吾爱”,这些曾经让他心醉神迷的话语,如今却成了他们的罪证。
他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不断磕头,强迫自己的大脑想出一个说辞。
额头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陛下,陛下,臣有罪,是臣不知好歹,不知廉耻,去,去蛊惑太子殿下。臣只是……只是怕陛下有了新欢忘了臣这个旧爱……臣想给自己找个靠山啊陛下。臣对您的忠心并无改变啊陛下!”
皇帝一向是吃这一套说辞的。郑长忆五体投地地跪在那儿,心脏狂跳不止,每一次跳动都仿佛在提醒着他此刻的危险处境。他听着皇帝缓步走到自己身前,那沉稳的脚步声如同催命的鼓点,让他胆战心惊。皇帝轻笑道:“说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