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融沉默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偷偷觑着屈云灭,见他没别的反应了,大约这个“都”,是不包含自己的,于是他拿着手里的药瓶,朝屈云灭迈步走去。
到了屈云灭身前,萧融说道:“抬手。”
屈云灭抬起头,他拧着眉看萧融,而萧融见他始终都没动作,只好自己坐到他的右边,然后把他的手强行抬了起来。
屈云灭手心有茧子,这能保护他免受很多小伤,但烫伤不在其中,萧融看着他这已经红了一片的掌心,他很是费解:“不疼吗?”
他以前被砂锅烫过一次,就一秒,而且就一小条,都把他疼得冷敷了两个小时。
屈云灭看着自己的手被萧融捧着,他默了默,说道:“你没说的时候不疼,你说完了,我就觉得有些疼了。”
萧融:“……”
呵呵,这么说还怪我了。
萧融不吭声了,只往上面抹药,清凉的感觉传到屈云灭的掌心,同时他听到萧融说:“乱世用重典,以后大王不能再对背叛的人如此仁慈了,抓得到的就一刀斩了,抓不到的就不再管,既然还有退路可言,那他们自然会产生侥幸心理。我这么做既是为了震慑鲜卑人,也是为了震慑自己人,凌迟……原将军说的没错,这是极残忍的刑罚,所以我只打算将这刑罚用在叛国的罪名上,希望以后不会再有人落得这样一个结局了。”
屈云灭眨了眨眼睛:“叛国?我以为他们只是背叛了我。”
萧融抬头,他无奈的看着屈云灭:“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不管大王你想不想承认,如今的你就等于半个国君,当然,对外咱们不能这样说,咱们还是要扛起镇北王的大旗,但事实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大王离自立门户、正式称帝已经是一步之遥了。”
只是这样的称帝不能长久,过去一百八十年,为什么有这么多皇帝出现过,就是因为他们一有机会就开始称帝,结果呢?怎么死的都有,而且人一死,他的王朝就消失了。
这也不是系统判定的称帝,系统要的是屈云灭成为最后赢家,开创长长久久、南北统一、独属于他的王朝。
别说系统了,萧融也只认第二种,他付出了那么多,可不是为了看屈云灭快活几年,他现在想看的、想达成的可多着呢。
屈云灭听着萧融的话,然后实事求是的说:“我连这个镇北王都做不好。”
萧融已经低下头去继续涂药了,闻言,他拧着眉的抬头,因为他从没发现过自信心也会成为需要他修正的问题。
就在萧融以为是他不够了解屈云灭的时候,他看到屈云灭朝自己咧嘴一笑:“好在有你,你说原百福是我的左膀右臂,但我觉得我的左膀右臂是你,不,你比左膀右臂更重要,你就像是……另一个我,有你在,我就不怕自己做不好了。”
萧融听着,然后微微敛起眼皮,他淡淡的笑了一声,附和道:“也许吧。”*
不管原百福怎么反对,第二天公孙元还是出发了。
镇北军f4当中,看起来简峤是脾气最爆的一个,还爱亲自动手打人,但其实真正心狠的人是公孙元,从他熟知这么多极刑就能看出来,这小子心是真黑。
别说给几个叛徒处刑了,就是让他筑京观,他眼皮子都不会眨一下。
所以即使是萧融都想不到,公孙元居然亲自行刑,在把高台搭好以后,他根本没找什么心细的人,他觉得全军当中,不会再有比他心更细的了。……
一开始鲜卑人还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因为公孙元带兵推进,他们还以为镇北军是要进攻,那边的阵型都已经布好了,他们才看到公孙元命人搭了一个高台出来。
数以万计的鲜卑人疑惑的看着这群人忙来忙去,等到公孙元亲自执刀走上去,鲜卑人的脸色渐渐僵硬起来。
行刑的人无声,被行刑的人一直在求公孙元杀了他。
除了公孙元带来的这五千人,后面其实还有很多围观的,今日特殊,各个将军也不管自己的兵了,想看就去看,正好能看鲜卑人的笑话。
这边的人被行刑,底下一群人拍手称快,还不停地朝鲜卑那边挑衅,说下一个就是他们。
这段时间流言四起,有说镇北王已经死了的,也有说镇北王伤愈了的,鲜卑人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他们做了这么缺德的事,他们自己都知道自己要遭报应了。
一想到镇北军会对战败的人也施以这种刑罚,他们恨不得做逃兵。
但萧融特意制造了这么一场恐怖的热闹,可不是为了让这些人感到害怕,他为的是盛乐城之内、那些比金陵世家好不到哪去的慕容部贵族,乃至是慕容部如今的首领本人。……
鲜卑如今的皇帝有个十分难认的名字,同时还有个臭名昭著的弱点,他胆小。
本来就是矮子里面拔高个选出来的皇帝,本来应该让鲜卑的大将军继位,但大将军有军权,而且先帝活着的时候鲜卑就已经在走下坡路了,是先帝非要南征,还为了争取别人的同盟,给了其他国家不少的好处,先帝雄心勃勃要重现宇文部存在时候的荣光,抱着把整个中原都吞到肚子里的愿望,结果打到淮水就偃旗息鼓了。
中原一再的被劫掠,再加上光嘉皇帝果断南迁,导致北边根本没剩下什么好东西,好几年穷兵黩武,结果不仅没赚,还倒贴了那么多的兵马和财宝,鲜卑贵族简直都要对打仗有阴影了。
偏偏大将军是先帝的堂弟,他俩臭味相投,都对中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执念,而且在先帝饮恨而终之后,大将军明显想要继承先帝的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