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都知道那是好东西,不舍得用,所以全都好好的存放起来,而萧融的观念是,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我为什么不能用点好东西。
高洵之在一边狂点头,没错,反正放着也是浪费,来,阿融再试试这件素纱外衣。……
出去太久,屈云灭都有点忘了王府长什么模样了,但单单听到这两个字,就让他有种安宁感,扯了扯嘴角,他说道:“我也想回去了。”
这时候,萧融一个翻身,同时跟着坐了起来,他面朝屈云灭,两只手都撑着床板:“申养锐已经跑了,南雍人不敢再犯,接下来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回陈留了?”
屈云灭点头:“收拾完剩余的宵小之后。”
萧融刚要笑,然后他就听到屈云灭继续说:“但我不会就此罢手。”
萧融一愣,一时没明白这个不罢手是什么意思。
他还没问,屈云灭就对他解释:“回去之后,我要整顿四军。待过完这个年,我便挥兵南下,圣德七年便是我给南雍人选的死期。”
萧融听到他说的是南雍人,但他的身体没什么反应,所以屈云灭应该只是代指,他偏过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屈云灭抿了抿唇,再次说道:“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不想让我和南雍兵戈相见,你想让我勤王,但南雍朝廷不值得我这么做,他们想用你来威胁我,我不知道这个主意是谁出的,那我就把所有有可能出了这个主意的人都杀了。”
仅仅这么平铺直叙的说出来自己的想法,都让屈云灭心里戾气丛生,他立刻垂眼,也不再面对萧融,这想法昨晚上他就有了,即使萧融不同意,他也要这么做。
但萧融没有不同意,看着屈云灭的侧脸,萧融神情微动,短暂的两秒过去,他很是轻松的回答:“好啊。”
屈云灭怔了一下,他又把头扭回来:“你说什么?”
萧融耸耸肩,好脾气的又重复了一遍:“我说好,如今是十月中旬,明年开春再打过去的话,还有两个月的准备时间,你不用管其他的,打一场胜仗就好了,我和其他先生会为你保驾护航。”
两个月不长不短,正好能卡着时间收拢淮水之北,屈云灭打败了鲜卑,如今又重挫申养锐,其他城池正是最老实的时候,那些养着的文人,也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而且年初去打南雍,也能给他们留出足够的时间筹备改朝换代的事,有些人打完天下,年中就急吼吼的改年号,百姓不适应、士人不同意,开头没开好,后面就更不容易了。
萧融在心里盘算着他要干的事,选址建皇宫是首要的,还得提前请几位德高望重的大儒或道长来为屈云灭背书,还有造势,他需要找个会看星星的人,想方设法弄点吉兆出来,贴在屈云灭和镇北军的身上。
对了,南雍的官员不能全都死了,像太史令这种没什么实权但是特别神神叨叨的,就可以留下,甚至收归己用,毕竟他要是想不开了临死前下一个诅咒,即使这诅咒没成,百姓们也会认为已经成了。
萧融张口就要跟屈云灭说这个事,但屈云灭也有话想说。
“……你不怕我被口诛笔伐了?”
萧融眨了眨眼睛:“此一时彼一时,如果万事顺利,我自然还是希望你能打着勤王的名义将南雍取而代之,但事情没有那么顺利,南雍自己找死,况且你的心境已经被影响了,我是来辅佐你的,又不是来虐待你的,如果你真的很想这么做,那我自然是要支持你,这就叫舍——”命陪君子啊。
说到一半,他意识到这句话有点不合时宜,于是他默默闭嘴,然后朝屈云灭笑着吐了一下舌头。
屈云灭轻笑一声,虽然他知道萧融想说什么,但他没有被刺激到,一个无心的言语而已,他还不至于这么脆弱,能刺激他的、都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
萧融还是一点都不困,岂止是不困,他甚至看着有点太精神了,他倚着床头,还想跟屈云灭说话,而且他的语速很快,比平时快多了。
萧融把屈云灭当成脆弱的玻璃娃娃,不敢跟他说重话,不停地观察他的反应,在他一反常态的沉默下去之后还突然怒急攻心了,他以为不正常的人是屈云灭,以为他的所作所为都是在安抚屈云灭,但实际上,这个屋子里有两个不正常的人。……
如果是心境平和的萧融,他不会突然就对屈云灭发火,毕竟昨夜经历了那种事,人人都知道应该给屈云灭愈合的时间,但萧融非常心急,在他眼里仿佛屈云灭一直保持着这个状态,那他就再也好不了了,而萧融是不能接受这种事的,尤其不能接受屈云灭是因为他才变成了这个样子。
如今屈云灭愿意开口了,他又开始过度兴奋,并不是说他很开心,他就是不想睡觉,不想闭眼,不想放松,更不想放任自己重回黑暗,他想继续跟屈云灭聊天,即使他所说的每一件事都可以等到以后再提。
屈云灭看着萧融,一开始他没有打断他,而在听了片刻之后,他突然伸手,把萧融按回到下面去,萧融正说在兴头上,他愣了愣,却没有反抗,而屈云灭把他按回床上以后,便用一种命令般的语气说道:“你该睡觉了。”
萧融:“……可我不想睡。”
屈云灭问他:“为什么不想睡?”
萧融张了张口,良久之后才给了他一个答案:“太冷了。”……
屋子里点着炭火,而且是从昨夜高洵之过来就已经点上了,高洵之不知道萧融还能不能回来,却还是给他准备了一间温暖的屋子。高洵之特意吩咐将士把炭火弄得旺一些,因为他知道萧融怕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