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还是希望她能答应的,”周知?意叹了口气,“但我还真是没有任何把握,毕竟她过去二十几年的人生都在接受规训,可能都已经理所?当然的认为,女孩就?应该乖顺、勤快、无私,要不断的照顾好他?人的需求,才能得到?肯定,才是值得称赞的姐姐、女儿?、妻子、母亲。”
“她总是在满足他?人,忽视并压抑自己的感受和需求;她习惯了听父母的话,即使是对自己无益的;她不敢拒绝,害怕别人对自己失望或是指责自己……可是这样连她自己都在乎自己、不爱自己,又有谁会真的在乎她。”
像张英这样被?规训的女孩在历史的长河中不计其数,好在随着时代?的发展、文明?的进步,矮了几千年的身子慢慢挺直,现代?的一些女孩已经敢于?反驳这些规训,懂得了自爱。
周知?意看向江遇,开玩笑般说道,“不过我就?没这么有奉献精神了,我永远会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江遇沉默不语,似乎陷入了某种思考中。
周知?意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变得僵硬,心好似也在一寸寸下坠。
果然她的观念对于?这时代?的男性太过超前了,他?们早已习惯了像菟丝花一般去汲取另一个?女人的生命力,来使自己活得更好。
男人被?她的皮囊吸引,却无法与她的灵魂产生共鸣。
周知?意深吸了一口气,这个?道理她不是早就?从之前的齐廷铮、段明?礼、宋思泉等人身上看透了吗,现在不过是再加上一个?江遇。算了,在没有开始之前就?结束也挺好的,不过就?是再退回到?普通朋友界限内。
迅速整理好心情,周知?意耸耸肩,“我的话吓到?你了吗?”
江遇回过神来,摇摇头,“不是,我刚刚只是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情。”
他?看向周知?意,唇边露出一抹苦笑,“要是我娘在张英这个?年纪能够遇见你就?好了。”
周知?意怔住。
“其实我娘把恨意转移到?我身上这事,我能理解一些,谁让我长得和他?那么像,但要说没有怨,那是谎话。”江遇坦诚的说道,“但是听你刚刚说完,我才想通,她都不爱自己,怎么可能会恨自己,她又不能去恨父母,那只剩下一个?我了,她只能恨我。”
有些人会因为自己的聪明?而?沾沾自喜、骄傲自大,有些聪明?人却能放低姿态、反而?更善于?思考,江遇就?属于?后?者,他?并不觉得周知?意方才的话有多惊世骇俗,只不过是揭开了表象,道出了事实。
“早些年还是叫安山大队,我外爷是大队长,我娘作为他?最小的孩子,即便如此她也仍像你说的,被?规训着要勤快、要多做事,再加上她觉得自己嫁的是个?知?青,还是个?长得很好的文化人,所?以?更是有好的都给?别人、自己反而?排在最后?。”江遇苦涩的说着,“就?像你说的,她自己都不在乎自己,又有谁能在乎她呢?所?以?那个?薄情寡义的男人才会走得这么毫不留恋吧。”
这样的例子不过是被?规训的女性悲剧一生的缩影。
“要是她能在年轻的时候遇见你,也许就?能改变她的命运。”江遇有些怅然的说道,他?相信周知?意有这样的能力,她总能给?身边的人带来正面的影响。
周知?意心情变得沉重,干涩的开口,“我也没那么厉害,现在连张英的思想我都不一定能改变……”
远处那些年轻的女孩们越走越舒展,有种青春靓丽、向上生长的美感。
江遇看向周知?意,轻轻一笑,他?庆幸的说,“还好你不是那样。”
周知?意望进他?真诚又认真的黑眸中。
江遇只是假设性的把他?娘那些行事套到?周知?意身上,只是想想他?都觉得不行,“你现在这样就?很好。”
“不论是谁……”
不论未来周知?意会和谁在一起,是他?,抑或是别人,不论是谁。
“甚至是你以?后?有了孩子,”江遇看向周知?意,认真的说,“你都要把自己放在第一位。虽然好像一直以?来人们都在歌颂吃苦耐劳的女人是多么的伟大,但我不希望你变成这种‘伟大’,我不想你吃这种苦。”
江遇突然懂了,真心爱一个?人,是看不得她卑微的。
除了父母以?外,周知?意再一次感受到?被?珍重的感觉,她一时好似失去了说话的能力,胸膛中充斥着一道难言的情绪,心脏一下下有力的跳动着,震得她只觉有些发麻,无法自持的攥紧了拳头。
何萍突然插入,好奇的看着沉默的两人,“你俩怎么了?”
周知?意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时装表演队的众人四散开来,“你们这是训练结束了?”
“对啊。”何萍把费尔岛毛衣穿上,这种周知?意设计的自领口向下一层层拼接的花边、菱格、麦穗的提花针织图案毛衣,衬得人有种复古又俏皮的时髦感,所?以?这款毛衣当下在南风服装店里?很是热销。
何萍把头发从毛衣里?拢出,动作间余光看到?一旁正和时装表演队里?的一个?女孩说话的罗良白,忍不住说起来,“这人该不会是来找对象的吧?”
江遇想都没想就?否认了,“他?不会。”
罗良白事业心比他?还强,而?且还有种在感情方面还没开窍的感觉。
何萍不信,“罗良白那人看着跟狐狸精似的,说不定你是被?他?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