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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第2页)

我搭着月饼脉搏,再没插话,认真听着。

“西南饭菜,重辣重油,最早源自于蛊族,为了掩饰蛊药的异味……”月饼瞥了眼泥塑木雕般的两只人狐,“惑蛊,就下在那顿饭里。还记得方旭东让咱们注意李晏的眼睛么?就是那个时候,蛊力由李晏催动,隐藏在血液里,蔓延速度非常慢,我都没注意。这种蛊,会渐渐影响咱们判断力、理智、心神,所以……听到她的名字,硬是没想起你那篇短篇小说里的李晏。咳咳……草率了……”

月饼讲得很费力,说几个字就要歇口气。还好他的心脉逐渐增强,我才稍稍踏实。虽说旁边就是两只不知道什么时候异变、变成啥样儿的人狐,又不能催他少兜圈子直接说让我干嘛,只得耐着性子听月饼的自我检讨。

“李晏,是个用蛊天才,我很好奇她到底是谁。相信我,要不是你夹在两股驱兽咒中间,我怕伤了你没有用全力,她根本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我彻底无语了——月无华啊月无华,败了就败了,怎么还让我背锅?这都哪儿跟哪儿?我夹中间感受很清晰好不好?您老人家吃奶的劲儿都使上了,还说留了一手?

心里虽这么想,面儿上还是摆出一副“又拖你后腿真对不住”的诚恳表情……

“惑蛊,是由广西十万大山独有的……”月饼发出三个音节极其古怪的单词,该是蛊语中对惑蛊核心材料的称呼,“需要炼制……”

我的忍耐算是到头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讲蛊药配方?

“月饼,你要说的是,受惑蛊影响,再加上方旭东那篇《铸剑》,饭馆里渡劫、狐妖的传闻,来寒山寺之前,就在潜意识里埋下了这条线,只是我们自己察觉不到。以至于破解《枫桥夜泊》的暗藏线索,我们心神受扰,做不到专注,甚至产生猜忌、怀疑、冒出许多乱七八糟的杂念、情感,失去精准判断。和孔亮斗智直到他死了,也没意识到这是引出蛊鸦群的第二个局。”

“甚至在刚才,稍微恢复些元气,就冒失走进方旭东和李晏设置的第三个局。至于那些钟声、四十九步找到解药、我中了能活一小时的蛊,都是让咱们入局的圈套。因为惑蛊,我们没有意识到这些……并且,方旭东是你的……也让你失去了平时的冷静……”

“你心里现在打的小算盘——人狐很快就会异变,到那时,咱俩现在的状态,谁都逃不了。你故意讲惑蛊的材料以及中蛊的过程,再编几句瞎话,让我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赶回杭州取解药……”

“当然了,你会对我说,那俩人以为咱们必死无疑,又没有现身,肯定有更要紧的事情去办,应该是和《阴符经》有关。你虽然受了伤,喝下的蛊药能使身体快速痊愈,足够对付这两只人狐。这样,咱俩分头行动,等我取了解药,第一时间赶回来,追上方旭东和李晏。其实,根本没什么解药,你还是那个德性,啥事儿都自己担着,不抢我风头你不得劲是不?我他妈的才是男一号!”

月饼眉毛也不扬,鼻子也不摸了,眨眨眼睛半张着嘴:“南少侠,什么时候,智商这么在线了?”

我扶着月饼靠着野树安顿好,拎起军刀走向人狐:“方旭东、李晏、包括你,都忽略了一点。我不懂蛊术,自然不是他们的对手。可是,这两只即将异化的人狐,可不是你们蛊族的作品。区区两只人狐,别说是异化,就是化成狐妖,也能拿捏得死死的。你们都忘记了,小爷最擅长什么?格局堪舆、五行八卦、奇门遁甲,智商超群的头脑,处变不惊的心理素质,精湛高超的格斗技巧,利用环境地形迅速制定完美作战计划的经验……”

“南少侠,差不多行了,再嘚瑟就说冒了。”月饼摊着双腿,眼里蕴着笑意,舒服地靠着野树,“就让杂家一睹南少侠降妖除魔的风采。”

我云淡风轻地点点头,吹了吹刀刃,劈空划了几刀,挺直脊梁走向人狐。刀锋裹着月芒,在黑夜里炸裂几道炫目的光华,终将黑暗切割的支离破碎。

那一刻,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信念,友情和勇气铸造的坚实背影,注定永生在口口相传的传说中!

嗯……以上两个自然段,是我在记录这件事的时候,稍稍……哈哈哈……稍微添了些艺术加工。艺术嘛,源于生活,高于生活。难得有机会保护月饼,还不把自己的形象描写的光辉些?

其实,当时的真实情形——我猫腰挪着小碎步,屏住呼吸,紧握军刀,满头冷汗心跳得厉害,鬼鬼祟祟走向人狐,准备趁着它们还没异化,冲着胸口各攮一刀……

回到正题——

虽然只有十几米的距离,我却像是走了几个小时,甚至能听到双腿膝关节过度僵硬的“咯咯”声。

人狐依旧如同两尊覆盖着狐皮的泥塑,僵直地站立在杂草中,除了随风颤动的狐毛,映着森寒月光的虎牙,多少带来些视觉的轻微恐惧,完全没有任何异常。

不知为什么,我越是接近,越觉得有股阴寒之气由皮肤渗进毛孔,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停住脚步。

为什么?它们始终一动不动?李晏和方旭东不是傻子,就这样放心离开了?人狐异化时间这么长,这个过程完全没有威胁,我和月饼就算是爬,也爬过去把它们收拾了。

我运足目力盯着人狐,愈发觉得这事儿太蹊跷。李晏和方旭东不惜暴露身份,拼力用驱兽咒击败月饼,留下两只这么个玩意儿做我们的对手。何来自信?怎么敢啊?这不是“雷声大雨点小么”?

可是,这么多年的诡异经历,让我形成了危险即将来临时下意识的直觉。莫名的恐惧在心里滋生,肌肉不自觉地绷紧,汗毛更是根根竖起。

我没有再前进一步,放弃了“人狐异化前攮一刀”的打算,转而退了几步,站到相对空旷的林间空地。

事后想想,当时的情形,凶险万分。如果没有退那几步,《文字游戏》这本书,也就成了没有结尾的残篇断卷。

这番折腾,我冒了一身冷汗,浸透衣服,贴着身子黏歪歪很不舒服。凉意袭体,鼻腔有些堵塞,我抽抽鼻子,却闻到一股奇异的味道。

我举起军刀挡在胸前,目光迅速掠过人狐,确定没有异动,随即左右观察。突然想到,月饼为什么没有动静?

转身看去,月饼闭着双眼,侧头靠着树干,发出轻微的鼾声。月饼曾经聊过,蛊族有种疗伤秘药,药劲儿大得很,很快就会进入一炷香的睡眠状态。再严重的伤,睡醒后也能恢复七七八八。

看来月饼刚才喝下的那管鼻涕水,就是这种猛药。

那股奇异味道慢慢淡了,说不准是林子里什么气味顺风飘来。我松了口气,观察着周遭树木乱石的格局,抬头望着星空,参照着星宿位置,默默计算是否能布个简单的专门困邪祛祟的“先天乾坤阵”。只要找准位置,也就是几块石头几根树枝的事,前后用不了一分钟。就算人狐真异变了,也只能是困兽犹斗,无济于事。如果“人狐异变”只是幌子,那俩人还另有圈套,月饼熟睡疗伤不能自保,多少也是个防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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