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到自己的时候,男尸的情绪却渐渐平稳了不少。
好像之前的悲伤、愤怒、被欺骗的恨意,都被这雪山罡风,渐渐带到了他们再不可及的山巅。
有一天,我躺在帐篷里,李哥进来了。
他试了试我的鼻息。
他突然叫了起来,说,小郑死了。
我说,我没有死。
鲁队和袁哥都进来了。
他们说,小郑怎么死了。
我说,我没有死。
他们不听我说话。他们也不用听我说话。
他们有刀。
我的脑袋滚到一边,我还能看见我的身体。他们在刮我的脸颊肉吃。
听说鱼的脸颊肉最嫩了。
他呆滞地看向南舟和江舫,面无表情地嘀咕道:
肉,好香啊。
江舫深呼吸,用冰冷的空气压制涌到喉咙口的一阵寒意。
南舟问小郑:这双腿
是彭姐的腿。小郑颇心平气和地说,彭姐的那一半,还不知道这件事。这一半,就留在这里了,一直陪着我。
平铺直叙、不加修饰的讲述,却带给了人异常可怖的心灵震撼。
南舟却没什么太多的表情变化,径直问他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小郑一愣。
他身体里残存的人类情感,让他不能理解南舟的不恐惧。
他扯着烂糟糟的声带,说:郑星河。
南舟:好。郑星河。你为什么不能离开这里?
郑星河:我在这里被吃掉。我没办法离开这里。
南舟说:可彭姐的腿带着你的眼睛和手离开过。
郑星河:只能有一部分。我的身体,彼此之间不能分开太久。
郑星河的情况,类似于地缚灵。
在营地里,他还能自由活动。
但离开营地之后,他的身体之间必须维持必要的连接。
离开营地,他被拆分的身体太容易失活。
即使如此,即使他小心了再小心,他身体的一部分,也在逐渐胶化、液化、橡皮泥化。
就像他的耳朵。
就像他满脸乱窜的肌肉。
郑星河笑了,笑得肌肉又开始乱跑:早晚有一天,我会变成烂泥。
到时候,他们就不用害怕了。
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