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终结呢?如何终结呢?
终结之后,又将从头建立什么样的天下呢?
谁来建立?如何建立?
谁都有想不明白的问题,郦壬臣当然也是的。
早在归氏被族灭的时候她便渐渐明白了,儿时读的那些圣贤书仿佛是一堆废纸,那些高高在上的“之乎者也”,那些夸夸其谈的“大政方略”,其实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
她摇摇脑袋,暂时放下了这些问题。
惊用袖子擦干了眼泪。
“我知道你们曾说过,想要去汉国。”惊说道:“我没处可去了。便来这里等着,邲城是去汉国的最后一道城,你们若要去的话,定会从这过。”
郦壬臣问:“你是想跟着我?”
惊迟疑了一下,眼睛看着脚尖,点点头,“嗯。”
她不敢确定郦壬臣会不会答应她。
“好。”
惊诧异的抬头,她没料到郦壬臣竟然答应的这么快。
“不过,在我这里,没有奴隶,只有家臣,这两者可是有很大区别的,你能明白吗?”
惊不能理解,但是对她来说,一切都无所谓。于是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你选主公的眼光可真不怎么样。”郦壬臣朝她苦笑道:“我可以供你最普通的吃穿用度,但是……以我现在拮据的形势,恐怕不能给你更多了。你还是再考量考量吧?”
不错,天下没有比郦壬臣更窘迫的家主了。哪怕是惊见过的那些主人里面,也没有像郦壬臣这样贫穷的。
但是惊毫不犹豫,她跨过身前的尸体,向郦壬臣深深拜倒:“那惊以后就是您的家臣了。”
“凡夫子所命,惊无所不应!”
第050章招魂
招魂
郦壬臣叫她先起来,三人走出了酒肆,没去管那具尸体。无论在哪个国家,像方才那样的强盗都是没有身份证明的人士,他们整日以打架截虏为生,寻衅滋事,与各国游侠厮混,游离在社会边缘,居无定所,浪迹九国,就算一不小心丢了性命,各国的官吏也不会去关心。酒肆管事的人过一会儿就会找人将其拖走埋葬了。
“要做我的家臣呢,首先要做到一件事情。”郦壬臣一边走在大路上,一边说着。
惊认出她走的是进城的方向,心里突然紧张起来,“什么事情?”
郦壬臣微微一笑,看向田姬,“君子正其衣冠,洁其身。”
田姬会意,也笑了笑,从包袱中取出一件新衣服塞给惊,然后替郦壬臣解释道:“那就是说必须得身体清洁,衣着干净!”
惊一下子脸红起来,瞧着自己脏兮兮的手足,确实太不成样子了。
三人走到城门口,惊紧张的心脏都要提到嗓子眼了,她不能进城!
郦壬臣知道她在想什么,就说:“我明白你现在是个没有身份验传的人。你能独自一人大老远跑到邲城来,也真是有惊无险。”
惊趁乱从遥邑主人家跑出来,又是奴隶,定然没有“验传”那些东西,她这一路上活的偷偷摸摸,只能绕过每座城池的主要地段,选山林小道赶路而来。
“你不必进城,与田姬一起在这里收拾干净等我就好。”
惊听她这样说,才放下心来。又纳闷她说的“收拾干净”怎么实现,不过她没有纳闷太久,田姬很快带她来到了城外的临时驿馆,推她去里面的浴室彻彻底底洗刷一番。
原来每个城池的外面都会设有这样的临时驿馆,供来往的商贩歇脚、喂马、整顿,条件虽然破败不堪,但好在人员混杂,管理松散,不会问她们要身份证明。
郦壬臣直到傍晚时分才回来,一副忙碌了一天的样子,田姬知道,因为惊的关系,她们原定的今日离开郑国的计划要推迟了。
三人只能挤在临时驿馆的一间茅屋里过夜,说是茅屋,其实和一间马棚无异,稀疏的棚顶常常漏下冰凉的雪水,床铺上湿漉漉的,地上也没有一块完整的干草可以卧眠。
郦壬臣心情却很平静,瞧了瞧沐浴整洁的惊,笑道:“这样就好多了嘛,看来还是个俊俏的小姑娘呢。”
惊那双倔强黝黑的眼睛头一次浮现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神态来。
三人席地而坐,就着夕阳的余晖,郦壬臣给田姬和惊看她从城里买回来的东西,摊开在地上,是一些给小孩看的大字竹简,还有刻刀、磨石、竹片。
郦壬臣对惊说:“从今天起,我教你识字和写字,既要会用刀笔写,也要会用毛笔写。”
惊愣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只感觉心脏快跳出胸膛,她半晌才点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