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了下唇,指向被放在桌案的画卷。谢厌不看案几,一双森然的冷眸专注着尹婵,见她唇瓣被贝齿咬出红印,愈发逼近:“涉及殿下,事关重大,倘若传了出去……”尹婵怕他这样子,摇摇头:“不会传的。”“是吗?”谢厌勾唇,摆明了不信。尹婵已被逼得后背抵着竖柜,她轻轻垂下眼,喉间咽动,很是懊丧又无辜地说:“我都没听见。”谢厌眼睛是她看不懂的漆黑:“所以,你不曾听见殿下便是元后所出的大皇子?”“不曾听京城因立嗣而沸沸扬扬,二皇子与三皇子明争暗斗。”“亦不曾听见,皇储之争,我意在大皇子。”“不曾听,苏臣本是二皇子的人。”方才谈及之事,谢厌尽数告知于她。“……”尹婵捏紧衣角,被迫听了这几段话,错愕地眨了眨眼睛,甚是不解。他怎么都说了?刚刚还做出肃然逼迫她的样子,现在一股脑说了干净。尹婵迷惑,但仅仅想了一下,连忙捂住耳朵,美眸圆睁,嗔道:“和我说做什么?”这种朝堂大事,她便是听了又能如何。谢厌却垂目看她,迟疑许久方道:“告诉你,是想说,我要回京了。”“什么?”尹婵心口一悸。这正是她昨晚睡前心心念念的一桩事。谢厌紧接着点下头:“最迟两月。”焦躁来得急又快,尹婵紧了紧衣角,不知所措地往他眼里看,思量探究话中真假。但他一脸正色,目光低垂,不像与她玩笑,便着急道:“那信阳候府……”谢厌蓦地错愕,未料到她第一时间在意的竟然是信阳候府。他薄唇轻牵,面上隐隐浮现欢愉,静静与尹婵对视,不提侯府,只问她:“你会同我一路,陪着我,对不对?”他想起前段时间派去北边的胡春午。时隔已久,至今仍未传回消息,不知镇国大将军如何了。他直截了当的问,尹婵先愣了一下,但心里总是欢喜的,这瞒不了,深想后脸颊还微微烫了起来。她当即遮遮掩掩偏过脑袋,不看他,却去盯案几的卷轴,轻哼道:“原州挺好,高山巍峨瑰丽,我倒舍不得,想留在这儿,可某人肯么?”谢厌自然不肯,抿唇没有接话。尹婵气呼呼地转回头,凤眸睁大,素日就知他脾性,嗔道:“看,你分明有了决定,却还多此一举地问。”脸皮再厚,被她这样说,谢厌也有些难为情。但是两码事,该坦诚时,仍旧十足十的,他郑重地点了头:“没错,你要时时跟着我。”尹婵对他已然无奈了。既然谢厌将事情摆开,她便把最挂念的一事问出:“当日去见苏臣,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会与皇室牵扯?”谢厌没有隐瞒她。诸事说来复杂,尹婵听后,大抵摸清了。宫内立嗣沸沸扬扬,皇子妃嫔都动了心思。苏臣背后便是二皇子,不知从何处得知,图谋谢厌手下兵将,以及原州城防,便派了苏臣。只是,二皇子与苏臣性傲,只道谢厌盘踞原州,却不知内里情状,以土匪为由,先抓了欧阳善,后招惹谢厌,到如今,好好的一件事却被办砸。谢厌本有重回皇城的打算,索性将计就计,去见了二皇子。纵是如此,他却不做那任人揉捏的案板鱼肉。一番查探,遇危难生死,竟意外结识大皇子,二人不谋而合。尹婵听后,不免觉得世事无常。她来原州不足几月,京城却发生诸多大事,陛下先前一直没有立嗣,而今十分突然。储位争夺艰险,谢厌已被牵扯进去,她只盼望能安全。……良久,尹婵离开书房之际,想到来这儿的事还没做,便重新拿起搁在案几的画卷。正打开,谢厌皱眉看了卷轴几眼,想到什么,面上突然浮起几分热,压住她的手,心跳紧张:“等等。”“怎么了?”尹婵发现他手心浸了汗。谢厌喉头艰涩地滚动,将画卷抢回,抱在怀里:“别、别看这画。”又眼疾手快往旁边一站,高大身影挡住了放画筒的方角柜。尹婵狐疑地端详他面容。他故作着理直气壮,实则紧张,嘴角在抽抽。便猜到有猫腻,抬眸望向他,目光带着幽幽怨念,委屈巴巴道:“你说可以任由我看的。”不错,但他那时没想那么多,说的是挂在书房的画,而非藏方角柜的这些。他收紧了抱画卷的手,还想用衣袂遮遮,着实顾不得在尹婵眼中是否失信了,哑着嗓子说:“别看。”“莫非画了什么不可见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