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上衣裳,走出屋子,只见夜色尚未完全退去,雪花依旧在空中飘洒,而金环也已闻声惊醒,正站在门外。
金环见状,连忙上前几步,关切地问道:“殿下怎么这么早醒了?我去给您拿件大氅披上,外面冷。”
严孤山轻轻摇头,示意自己无碍,转而询问起刚刚那阵声音的来源。
金环解释道:“殿下放心,没什么大事,只是后廊上的竹子被积雪压断了。”
卷三:屈指数春来,弹指惊春去
车马满城原上去,岂知惆怅有闲人
在皇权的微妙平衡中,太子终是凭借一番巧妙周旋,从父皇那里争取到了对科举舞弊案的有限处置权,竟然真的和刑部侍郎李源大刀阔斧的开始清算科举案的事。
那些曾以为能靠银钱铺就仕途的官员们,此刻无不人心惶惶,却又在不久后发现,所谓的清算不过是场虚张声势的戏码。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雷声大雨点小。
太子严孤山以雷霆之势开局,最终却以春风化雨之姿收场,大肆抄府抓人,实则暗中留有余地,不仅未伤及根本,反而让那些在边缘游走的官员们感激涕零,欠下了他一份份沉甸甸的人情。
如此一番操作下来,科举舞弊案虽未得到彻底的根除,但至少在表面上得到了平息。那些曾经嚣张跋扈的官员们,也在太子的恩威并施下收敛了锋芒,整个朝廷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一日雪停,东宫传出消息,太子严孤山偶得一批珍稀好茶,色泽翠绿,香气袭人,据说是前朝贡品,世间罕见。
太子听说郑寺卿喜欢,正经的下帖子请郑长忆去东宫品茶,又邀请李源作陪。
李源可能是怕郑长忆一个人去东宫不自在,大清早,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李源便迫不及待地来到了郑府。
他轻车熟路地穿过庭院,直奔郑长忆的卧室而去。此时,郑长忆正沉浸在梦乡之中,睡得正香,突然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只见眼前人影晃动,一个身材魁梧的身影已站在床边,正是李源。
郑长忆被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睡意全无,他瞪大眼睛,一脸茫然地看着李源,仿佛在看一个不速之客。他指了指李源,又转头看向一旁的金环,一脸困惑地质问道:“谁把他放进来的?”
李源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知道郑长忆的脾性,便耐着性子解释道:“快起来吧祖宗,你第一次去东宫,不得早点去以表尊重吗?”
郑长忆闻言,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李源,这人第一次去东宫还是大半夜碾过去的呢。心中虽有千言万语想要反驳,但最终还是憋了回去。他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说道:“可是太子下的帖子说是巳时啊”
然而,李源却仿佛没有听到郑长忆的抱怨一般,他自顾自地拿起一旁的衣服,直接给郑长忆套了上去,一边套还一边念叨着:“赶紧穿上,听说你把腰摔断了,走路都不利索,而且雪后马车行驶的慢”
郑长忆的耳朵几乎要被李源那滔滔不绝的唠叨填满,他感到一阵头疼,连忙挥手示意金环将李源引领至外殿,自己在屋内享受片刻的宁静。
他慢条斯理地开始更衣,精挑细选的新衣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今日毕竟是头一遭去东宫,不可能只见严孤山一个人,明晃晃的穿同款式总归不太好。可俩人正值热恋,都觉得私下里的耳鬓厮磨远没有大庭广众之下暗送秋波来的刺激。
太子早几天前就跟郑长忆一块选是佩戴同样的环佩还是同样的荷包,俩人兴致勃勃的讨论到午夜最终敲定,还把守夜的金环叫过来点评。
金环看着他俩给对方打的璎珞扣,郑长忆荷包上的还凑合,太子荷包上的那个松松垮垮感觉走不出几步就要松散。
金环表情复杂的反复确认他俩折腾半天就想出来这么个绝妙的破主意、以及他俩编的那玩意是同心结。
“挺好的,至少挺隐晦的。”金环艰难地夸赞道。“真的很难看出二位有什么关系。”
他看着兴高采烈的俩人,感觉一阵牙酸。
谈情说爱可能真的会让人变傻。
而且会传染。
郑长忆这次赴宴的准备比上回去奉山更甚,那荷包等太子走后就解下来仔细放好,就差没供起来,金环今早才有触碰的权利。
郑长忆穿戴整齐,照了好几遍镜子才步入外殿,清新的空气与淡淡的粥香交织在一起,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李源见郑长忆坐在桌边,脸上露出了一丝意外之色,随即笑道:“你竟也吃上早膳了?倒是难得。”
郑长忆闻言,闷闷地“嗯”了一声,道:“是啊,听你的,开始养生了。不然还没享福人就死了,太可惜。”
李源闻言,当他是终于想通了,突然想起前几日郑长忆突然吐血,那惊心动魄的一幕至今让他心有余悸。他刚想开口询问郑长忆的身体状况,却只见郑长忆已经一脸不耐地招呼下人给他也准备一份早膳。
李源连忙摆手说自己已经吃过,但郑长忆却执意要求:“再吃一份吧,堵住你的嘴,省得你一天到晚担心个不停。”
李源无奈,只好应承下来。
郑长忆心中也是五味杂陈。他原本打算稍微早去半个时辰,给严孤山一个惊喜,再享受一番二人世界的甜蜜与缠绵。
结果他忘了李源这货是个恨不得能提前两个时辰赴宴的奇葩,如今看来,这个计划怕是要泡汤了。
二人乘马车到了东宫,马车缓缓停在东宫门前,车轮与石板路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