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握住郑长忆的手,试图让他安心。“长忆,莫要担忧,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在这战场上,比这严重的伤比比皆是。我身为一军之主,岂能因这点小伤就退缩?”
郑长忆却依旧不放心,他泪眼婆娑地看着严孤山的胳膊,“真的只是擦伤吗?你莫要骗我。”
严孤山轻轻亲吻他眼角的泪花,那温柔的触碰仿佛带着无尽的怜惜与爱意。“真的,我何时骗过你?”
他仔细端详着郑长忆,眼中满是心疼。只见郑长忆更瘦了,原本就清俊的面容如今显得更加憔悴,眼下还有重重的乌青。
严孤山心疼坏了,声音微微颤抖:“长忆……你受苦了。我,我真的很抱歉,在京城让你生气,午后又让下属说出那样的话……我……”
郑长忆用手点在他嘴唇上,轻声道:“你总在和我道歉……”
到底是谁想打仗
他的睫毛轻颤,“你的想法我明白,那样的话都是性情中人的肺腑之言,听了也没什么。”他的声音平静而温柔,仿佛一湾清泉,流淌过严孤山那颗愧疚的心。他抬头看着严孤山,眼神坚定而明亮:“那件事,我也该向你道歉。”
郑长忆凝望着严孤山的伤处,满心的疼痛与愧疚如潮水般翻涌。他轻声开口,声音中带着丝丝颤抖:“我那日在郑府跟你发火,实在是我的错。一直以来,我养尊处优,活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根本未曾真正见识过民生疾苦,更不知战场和受灾之地的百姓过着怎样的日子。直到那日亲眼所见,我才深刻地明白,你说得对。人在饿到极致、性命垂危之时,哪里还顾得上理智。”
我们抵达之时,尚且遭遇百姓哄抢物资。冯校尉告诉我们,你们将荆蛮赶走后,前脚刚离开,城中原本有一户大族心怀善念,开启自家粮仓放粮,可谁能想到,满城百姓如潮水般涌进,竟将那府里洗劫一空,还踩死了好几个人。那场景,简直如同人间地狱。”
“那些百姓们,他们原本也都是善良淳朴之人啊,若不是被饥饿与绝望逼到了绝境,又怎会做出如此疯狂之事。我去施粥时看着他们,有的百姓瘦骨嶙峋,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们吹倒;有的百姓带着年幼的孩子,孩子饿得哇哇大哭。他们只为了能抢到一口粮食,哪怕只是一点点,也能让他们多一丝活下去的希望。他们或许已经好多天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不知道明天会怎样,不知道下一顿饭在哪里,只能在这无尽的苦难中挣扎求生。”
郑长忆的睫毛剧烈颤抖着,仿佛承载着无尽的哀伤。他的双眸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继续说道:“这几日,我一直在思考,是不是支援的军队早来几日,百姓就不用遭受这般苦楚。可转而又想,这一切归根究底还是战争,那永远也打不完的仗。百姓们懵懵懂懂,根本不知道为何而打仗,他们只看到自己的家宅在炮火中化为灰烬,只能无奈地挨饿受冻。而将士们呢,他们同样迷茫,不知道战争的意义何在,却只能听从军令,奔赴战场,抛头颅、洒热血。他们或许也有家人在等待,或许也渴望着安宁的生活,可在战争的巨轮下,他们别无选择。”
郑长忆重生活了三次,却都不真正清楚这场战争发动的真实原因,皇帝又怎会将如此重要的事情告知于他。
他和那些百姓、士兵一样,对这场战争的缘由一无所知,只能被动地被调遣。他就如同棋盘上的一枚棋子,被无形的手推动着,身不由己地在这混乱的局势中前行。
他有时在想,东海、南疆这些关外地方外的部族根本没有道理来玉石俱损般不要命地攻打大齐。他们难道不知道战争的残酷吗?难道不知道这样的冲突会给双方带来多大的损失吗?
他苦苦思索,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他甚至有一瞬间猜测,这些战役根本不是皇帝所说的外族突然进攻,其中或许早有牵扯的矛盾骤然爆发。可这矛盾究竟是什么呢?他无从得知。
郑长忆想想都觉得冒冷汗,这样的猜测太过惊人,也太过危险。他不敢跟严孤山说,害怕扰乱军心。在这战争的关键时刻,军心稳定至关重要。他不能因为自己的猜测而让将士们陷入恐慌和混乱。
郑长忆看着严孤山,双眸中满是复杂的情愫,千言万语堵在喉间,最终只化作一句哽咽之语:“何时方休啊……”
严孤山心疼地将他拥在怀里,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快了,就快了,这场战役我们准备速战速决。”
随后,严孤山起身把郑长忆拉起来,拉到主座对面。他细心地给郑长忆搬来脚凳,二人面对面坐下。严孤山开始讲述作战计划。
“如今,我们大齐军队中军官都有水面作战经验,但士兵有七成没有水战经验,而且是从京城调来的。这确实是我们面临的一个难题。南方湿寒,许多士兵生疮,这也影响了他们的战斗力。不过,我们可以利用军官的经验,对士兵进行紧急训练,让他们尽快熟悉水战的要领。同时,我们要做好后勤保障,确保士兵们的伤病得到及时治疗。”
“而荆蛮军队,他们总人数如今比大齐要少一半。因为接连几个月打仗,加上几日前的猛攻,他们的军队物资跟不上。但他们常年生活在岛上,且战术诡异。我们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不能掉以轻心。他们熟悉水战环境,可能会利用地形和天气等因素对我们进行突袭。我们要加强侦查,提前掌握他们的动向,制定相应的对策。”